末世(2)

“9月22日，004号避难所，幸存者14人。”

戴眼镜的男人在一个笔记本上记着，他拿起话筒说道：“9月22日，005号避难所，幸存者20人。”

“9月22日，006号避难所，幸存者……13人。”

男人的笔顿了一下，他默默放下话筒，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之后，收音机里的声音停止了，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两人钻出了储藏室，来到另一个宽敞些的房间。

说是宽敞，只不过比一间卧室略大一些罢了。此刻二十个人都在这里，就显得十分拥挤。他走到最里面，站到由几块砖垫起的台子上，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女人。她的眼底有一片浓重的黛青色，正低着头无意识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昨天006号避难所牺牲了两个人，”他说：“搜寻物资的时候要加倍小心。”他环顾着周围人群，他们的脸上一片麻木，仿佛他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无法责怪他们的无动于衷，已经半年过去了，他们每天都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墙上挂着一幅城市地图，他们所在的区域被红色的记号笔圈了起来。防空洞几乎在郊区的位置，随着这几年的城市扩建，周围渐渐地多了一些建筑。最近的几个商场都划掉了，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向更远的地方前进，才能找到物资。

很快，搜索队就出发了。除去前一天的两名守夜人和两个孩子，剩下的十六个人四人一组，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与其他避难所相比，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更为偏远，为了搜寻物资需要走更远的路，可这也有好处，那就是远离了市中心，他们遇到的怪物更少一些。

第2章

他在人们离开之后关闭了避难所的铁门，回到了休息的房间。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冬天来临之后的事情。在这个北方小城，气温动辄降到零下三十几度，没有空调，没有地暖，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呢？

冰冷的空气在他身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迅速钻进被窝里，想尽量不去惊动睡在里面的女人。可女人并没有睡着，她回过身抱住他，柔软和热度让他忍不住战栗。

欲望和体温一同攀升，他覆身上来，感受着女人微微的颤抖。轻微的□□从她口中逸出，像细而热的巧克力丝一样拉过他的心，转瞬就湮没在喘息和更为激烈的暧昧声里。

他从背后抱住女人，贴上她汗津津的背。她偏偏头，靠在了他的胸口，和他十指相扣。

他又想起了那场爆炸。爆炸发生之前，他们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他把她环在胸口，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们身上，那时春意正好，屋檐上融化的冰柱一点点滴下水来，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周遭安静，天地无声。

“我怀孕了。”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她说了一句。

他的手顿住了。

“逗你的。”就在他斟酌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女人又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时候她和现在一样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想着解释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女人起身去洗澡，他躺在那里，心里莫名有些失落。等她洗澡出来，他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和她吻别。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对亲密的恋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两个人不过是炮友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也无需负责任，只是两个孤单的人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偶尔温暖一下彼此罢了。他喜欢这样简单的关系。

他刚刚走下两级楼梯，随着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晃动起来。在大脑来得及思考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他一个箭步冲回门前，抓起女人的手拼命向楼下跑去，不顾她身上裹着的浴巾和发梢正滴下的水。

巨大的爆炸声使他一时失聪。他抓着她冲出了大楼，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地震了——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随后地面一阵摇晃，灰尘弥漫，他回过头，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那栋楼，塌了。

周围是惊慌失措的人群。他的听力慢慢恢复了，惊叫和哭喊充斥在他的耳畔。他把女人抱在怀里，以免她被撞倒。她在哭着，浑身颤抖，嘴里说着什么。

他低下头，凑过去仔细听着。

“诺诺……诺诺……”她喊着她的猫的名字。

后来他们知道了，是市中心的一家生物科技研究所发生了爆炸。然而这仅仅是之后一连串噩梦的开始，在爆炸中，一个试验品跑了出来，开始袭击人类，被咬到的人身体发生了变异，变成了没有情感的嗜血怪物，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