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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洗洗睡吧(19)

“妾身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还请您明示。”里面传来闵微云的声音,出乎奚景恒意料,她的声音冷静自持,全然听不出一丝悲切,这让奚景恒心里生出些不舒服。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本宫姨妈早亡,表妹金碧自小在宫中长大,我母后十分宠爱她,她亲自来求我,她求我将你这一胎打掉,你说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好不答应?她虽跋扈,本性却单纯,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这样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了她丈夫的对手,晋王若知道恐怕要气死,本来他在你这一胎落地的时候会知道,不止他,我父皇也会知道,可现在有人坏了事他就不会知道了,真是可惜,本宫失掉了这么好的机会。”奚琲湛语气惋惜。

奚景恒却瞬间所有的血都冲到了头顶,奚琲湛话讲到这个份上他还听不出子丑卯酉那实在太蠢了——闵微云在京的时候与京城第一美男子晋王有染,而且怀了孽种,然后带着这个孽种回到霍国嫁给他奚景恒。

“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怀的是霍王的孩子,不是晋王的,我与晋王没有关系。”闵微云情绪激动的反驳道,这样的反驳令奚景恒有一丝小小的期盼,期盼奚琲湛讲的都是假话。

奚琲湛哂笑:“没有的话你为何要来赴约?”

短短一句话将奚景恒的信任打消了大半,即刻便听到闵微云说道:“那是因为太子殿下说有……有……”

“有你的把柄,是不是?看来,除了晋王你还有其他不想为人所知的事呢,程夫人,哦,现在该称你闵良娣了。”奚琲湛轻易将话题扯得更远,也让门外偷听的人心又凉了一截。

奚景恒在门外,看不见院内人的表情,自然也看不见奚琲湛轻飘飘的朝门这边投注来的目光。

“虽然您贵为太子殿下,但也不能如此栽脏诬陷,否则妾身就是拼上一死也要跟您讨个公道。”闵微云气愤的说道。

“本宫对没有威胁也没有用的棋子一向没什么兴趣,不过,你好歹也做了点事儿,排挤走了苏盛锦,这下子,苏家的人在京城就快凑齐了,呵呵,你就好好听你姑姑的话在这后宫高升吧。”不同于闵微云的气愤,奚琲湛笑得极惬意,甚至还伸手摘了一小枝梨花簪在闵微云鬓角说道:“若我是你就在这儿跳下去来博得霍王的心疼。就是小心别淹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门这边走来,奚景恒几个闪身躲到不远处的柱子后,很快就见奚琲湛谨慎小心的离开了。

奚景恒靠着柱子狠狠的深呼吸了几下,一方面他想相信闵微云,毕竟太子莫名其妙约见诸侯王的妃子也太匪夷所思,若说没有阴谋难以服众,可另一方面,同样的理由,太子莫名其妙约见诸侯王的妃子,这妃子若没有什么不能见人也没有说服力,尤其,奚琲湛提到了一个字眼:把柄,这让闵微云很是紧张,她到底有什么把柄怕落在人家手里?

脑中乱纷纷的,忽然听到“噗通”一声,奚景恒想也没想即刻往梨花园内奔去,那一池春水已乱,闵微云在水中起起伏伏着,奚景恒跳入水中抱着闵微云,闵微云却在用力挣扎,同时哭喊着:“不要管我,放开我,让我去吧,没了孩子我也不想活了。”

“不许胡闹。”奚景恒孔武有力,抱着闵微云游回岸边,虽是春天,这个时辰却还是冷风阵阵,闵微云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着,浸湿的衣衫贴在身上,苍白的脸上分不清是水珠还是泪珠,就是铁石心肠的男子见了也定会怜香惜玉,更何况是奚景恒,他将她抱起,任她双臂环着自己的脖颈埋在他肩头哭泣。

若是往常,奚景恒定会柔声细语的宽慰她,可如今,事情未明白之前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于是便反常的静默着。

“子轩哥哥,对不起。”闵微云从他肩窝抬起头,泪眼蒙蒙的看着奚景恒。

“以后别做傻事了。”奚景恒说道。

“嗯,我知道了,子轩哥哥。”闵微云点点头,复又埋头回去,环着他的颈项不肯松手,却不知奚景恒此时心里的五味杂陈。

将闵微云送回仙蕊宫,闵太妃立刻哭哭啼啼起来,奚景恒吩咐了好生照顾闵微云之后假称太子说有要事相商,一边留意着闵微云的表情,她垂着眼眸,眼珠却忽然骨碌一转移至眼角,将目光盯在角落,细声细气的让奚景恒去忙正事。

☆、第十七章

奚景恒回到承明殿的时候脸色沉得像铅块,他对心腹太监耳语几句,太监满脸凝重的飞奔而去,半个时辰就回来复命:“王上,给闵娘娘看诊的那位医官……从宫中出去便不知所踪,至今未归家,廷尉府那边已着人查找了。”

砰!奚景恒一拳拍在桌上,震得砚台中未干的几滴墨水飞溅在纸上,白纸黑点,黑的刺目。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奚景恒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心腹太监面色更加凝重。

夜晚很快来临,奚景恒不令宫女掌灯,静静的坐在黑暗中,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仿佛身处一团迷雾中,他心中还怀有一丝闵微云是被冤枉的念头,可现在连医官都找不到了,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即使医官能证明这一胎是他奚景恒的,闵微云和晋王呢?就算你全然相信闵微云,难道这件事就能不去想了么?

不管是真是假,奚琲湛成功的在奚景恒心上扎下来一根刺。

梨花树下的一幕苏盛锦不知道,她只是看着宫女太监们收拾行装,未来怎样她连想都懒得去想,太后派人来让她过去一道用晚膳,苏盛锦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便去了,微肿的脸颊无法掩饰,太后瞧见嘴角又向下垂了垂也没说什么,席间问起苏盛锦上京之后哪个暂执后宫的事,苏盛锦轻描淡写的说,后宫是王上的后宫,自然王上说了算。

还有两天就要启程,苏盛锦日日到寿安宫服侍,面对妃子们殷切的目光,她绝口不提后宫的事,仿佛与她无关,太后深知苏盛锦的性子,知道她是被奚景恒近来所作所为寒了心,当晚便让人请来奚景恒一同用晚膳。

几日来,夫妻俩第一次碰面,苏盛锦规规矩矩起身施礼然后退回太后身边坐下,低着头不言不语,用膳时,苏盛锦为太后和奚景恒布菜也是默不作声。

“哀家知道近来有些事你们两个闹得不愉快,盛锦就要随哀家进京服侍个一年半载,有什么误会别积着攒着,说开就是,民间百姓不是说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么,你们的身份地位更是要做出表率才是,哀家乏了去歇会儿,等哀家睡醒了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还跟斗鸡似的。你们两个把脸都弄利索点,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太后说着话,奚景恒一直看着桌上的翡翠壶,苏盛锦低头做出倾听状,眼皮却都没抬起过。

宫女太监们呼啦啦扶着太后歇着去了,随手把殿门也关上,留下奚景恒和苏盛锦以及满满一桌子饭菜。

苏盛锦低头看着云锦桌面仿佛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奚景恒也不说话,两个人像雕像一样,看得殿外扒门缝的太监直着急。半个时辰后太后命人来传话:都回去歇着吧。

苏盛锦跟在奚景恒后面出了寿安宫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过了片刻奚景恒转身,只来得及看到苏盛锦和宫女的身影消失在□□中。

有了身孕还走那么快,真是没有一点分寸!

他胸口闷着气,本想若苏盛锦先开口他便顺势嘱咐些话,可苏盛锦却如蚌壳牙关紧闭,难道还要他这个王上先开口么?总不会还指望着他为了那一巴掌道歉吧?

闷气回到承明殿,心腹太监早已等着,怯生生的回报说:那医官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在他家中床边密格中发现了三锭还未拆封的内库金子,还有一串价值不菲的翡翠项链。说着从袖中拿出小心呈送奚景恒面前然后又低声补充了句:“奴才查过了宫中珠宝档案,这挂翡翠是先王赏给闵太妃的。”

看到翡翠,奚景恒的心急速下坠,又多了一个指正闵氏姑侄做手脚的证据,奚景恒极度不愿相信,对着翡翠好久,他忽然拿起镇纸将翡翠砸了个粉粉碎,袖子一扫便散落在地毯上,再也看不出一点形状。

“不必追查了。”奚景恒沉声吩咐,太监忙点头称是。

宫中的人都知道,有些人不是找不到有些事不是查不清,只是上方的人不想知道真相而已,太监在宫中多年自然也知道,所以也不多话,心里知道闵娘娘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妃子们来往于临华殿向苏盛锦表示离别之情,仿佛她们曾经真的亲如姐妹似的,居然还有一位地位低的妃子亲手做了两双高履送给苏盛锦,晏璃说,送鞋子是要您快点走呢,苏盛锦也不语,都让晏璃装进了行囊里。

启程前日,奚景恒设宴饯别,虽有奚琲湛在席,但席间气氛凝重,奚景恒红了眼圈,反倒太后和苏盛锦撑得住,没有一点失仪之处,宴毕,奚琲湛满面笑容回承安殿,奚景恒在寿安宫中陪太后说了一夜的话。

启程的日子,霍地的风依然冷硬,要吹破宫殿门窗一般,苏盛锦穿戴完毕来寿安宫,后宫诸姬妾齐聚寿安宫中,坐小月子的闵微云也来了,脸白得像鬼,低头立在一边,模样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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