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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洗洗睡吧(41)

阿无一身不显眼的暗色衣裙,招呼这夫妻两人坐下便等庆则开口。

“城主,我这次去北狄,在狁州城外发现许多迁徙的牧人,按说,此时天寒地冻,他们本不该移动,于是我借着收皮子和他们混了许多天,他们说是官府要他们往西迁,将来要定居下来,具体到哪里他们也还不知道。城主,我总觉得这是针对我们来的,事关紧急,所以我就先赶回来了。”庆则说道。

“北帝这么迫不及待要吃下玉宁城了,安宝前几天回来说,南边也有军队日夜急行,看来都是势在必得。”阿无忧心忡忡。

“我们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城墙坚固粮草充足,他们远来疲惫后备支援不及时一定打不过我们。”庆则语气坚定。

如果真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她也不必如此发愁了。高挑女子扯了扯庆则的袖子娇声呵斥:“如果这么简单城主还用担心么,这么点见识就别卖弄了。”

庆则黝黑的脸庞一红,有些讷讷。

“庆则说得也有道理,只不过一旦动了干戈便会大伤元气,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富足的日子,就这么毁掉太可惜,再继续看看,我们和长老们商议才能做决定。”阿无说道。庆则和蔷薇都点头称是。

庆则去练兵,蔷薇留下和阿无说话:“城主,说实在话,我真不希望打仗,我们这些大人倒还好,孩子们提心吊胆于心何忍?”蔷薇手轻轻放在腹前,阿无也看过去,了然一笑问道:“有喜了?”

蔷薇脸红着点了点头,后又想到一件事神色变得有些慌张:“城主,昨天我听到庆则和人嘀咕,好像在北狄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

她生命中的那个人还真多。除了南边的那个人还有这里被她赶出玉宁城的那个人。

“他不会再回来了吧……”蔷薇口气很是犹豫。

“不回来才不是玉息令昊的个性,可惜当初令哥不肯斩草除根。”阿无语气冷漠,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狂妄自大的脸。

“那他……我,普兰……”蔷薇紧张起来。

“最近你带普兰少出门,家里多派些人手,应该也无事,他最恨的人是我,有什么也该是冲着我来。”阿无说道。

蔷薇走了,阿无有些烦躁,索性决定去隘口视察,没走多远就见普兰往这边跑,听说她要到隘口去更是不得了,满地打滚的非要跟着,阿无一向对普兰宽容得多,叫来庆则陪他们一同前去。

快近年关,正对着隘口的街上服装各异的商旅来来往往,阿无一行人的到来还是有些引人注意,实在是因为普兰这个小孩漂亮得像画儿一样。刚从胡姬酒肆中步出的两个男人便被吸引了目光,那时候,普兰正拉着阿无的袖子闹着要吃酒肆里的馕饼。

阿无勒住马,让庆则下去买,女娃娃嘛,惯着点无妨,将来嫁进别人家规矩多如牛毛,所以做女儿时还是宽容些,正替普兰重新带貉子毛手套,袖子被拉了拉。

“阿娘,那边两个人在看我们。”普兰小声与她说道。

阿无抬头搜寻一番,其实很容易,因为即便刻意改变了装束,但两人身上掩不住的贵气让他们有些扎眼。

这一看,阿无的手僵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今日今时此地与他碰见,还有哥哥,看哥哥的神情便知道他容易冲动的性子还是没长进,阿无几乎要露出笑容了,但从酒肆中举着馕饼出来的庆则让她清醒过来。

不,不能,绝不能相认,时至今日,她好不容易换来的安宁不想就此破坏也不想给苏家带来灾难,思及此,她后背流下了冷汗,于是,在哥哥疑惑的目光中,阿无转向普兰说道:“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

普兰如愿吃到馕饼,高兴得花儿一样,还亲昵的举着给阿无吃,那边庆则也上了马,小心随着。

“走吧,时候不早了。”阿无说道。

当策马经过那两人身边,阿无狠着心目不斜视。

被阿无视作无物的两个人心事重重,而前往隘口的阿无也同样如此。奚景恒和哥哥一同出现在这里说破天也不能是出来游山玩水,那么,大概有两个可能,一来,晏璃被拆穿,而他们寻到了当年的蛛丝马迹追踪而来,二来就是奚琲湛派他们来考量玉宁城的分量,前一种可能被阿无推翻,若是寻她不仅不能如此大张旗鼓还必须遮遮掩掩,不令一个人外人知道才好,否则即便寻回去,她这个在外流落了几年的妇人即使还清白也会说不清道不明。那么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看来奚琲湛决意要将玉宁城收入囊中,而他要办到的事似乎还没有做不成的,自三年前登基他已扫平了南蛮和东夷,玉宁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乱纷纷一团麻。

第三十八章

“阿无,玉宁真的要打仗了吗?”玉息令哥不死心问道,近来,这件事扰得他茶饭不思。

“也许势在必行,即便玉宁避战,也难免南北两个虎狼之国将玉宁作为战场,再看看长老们的意思吧。”被唤作阿无的人峨眉紧锁,语气甚是担忧。

“偏偏我无用,否则也无须你殚精竭虑至此……”玉息令哥满脸歉意。

阿无笑看他:“令哥,你又妄自菲薄,若非你教化百姓,恐怕百姓还不知风化礼义还如野人一般生活呢,哪有今日光景,不早了,你早些睡吧,天寒,容易犯嗽症。”阿无起身。

“又去巡夜?”玉息令哥问道。

阿无点点头,整一整雪帽推门走入风雪之中。

走在繁花城中,阿无颇多感触,这座边陲小城已然脱胎换骨了呢,百姓安居乐业,不再以打劫来往商队刀口舔血为生,人口也多起来了,如果一直这样多好,可惜,好的东西总有人要来夺。

前面一家客舍门前颇热闹,伙计们正忙着规整客商的马队,还有人在搬货物,大概是熟客,店家亲迎出来,客商正大嗓门吆喝着来一坛玉宁老酒。

她真的想守护住这份安宁自在,可惜,诸多不易啊。

“城主!您来了,快请进喝一杯酒暖暖。”经过一家酒肆,阿无就被冲出来倒水的老板娘给拽到酒肆里了,老板娘人高马大,阿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莫汉呢?怎么你一个人在忙?给我一杯淡酒。”阿无也不客气,桌边坐下。

“格索长老家不是办宴席么,莫汉去送酒了,也不知道请多少人,每天一车,酒库都要搬光了,城主,酒是温的,您慢着喝。”老板娘自去忙了,阿无端着酒杯啜饮,又有人掀帘进来,带进一股冷风,阿无抬头看去,这人身形高大,一副客商打扮,可脸却是白的,身上的皮毛都是极上等,客商们风里来雨里去,可是舍不得穿的。

这城中近来总有奇怪的人出入,想到这个,阿无想起了奚景恒和苏瑜。

差点忘了,她这个阿无,其实是苏盛锦来着。

客商打扮的人径直在阿无对面坐下,招呼老板娘来一壶烫烫的酒,老板娘扭着肥臀过来,笑得花一样放下酒,还体贴的用了一个极好的杯子。

“玉宁的冬天可真是冷啊,不知春天怎样。”客商打扮的人和老板娘搭话。

老板娘大概是见这位器宇轩昂,不似其他客商那样鲁莽,也乐意多说几句立刻回道:“我们玉宁冬天是冷,春天可美咧,城里的李花海棠花一般的开,姑娘们穿上轻便艳丽裙子,比花还美,这位客官看着眼生,可是第一次走玉宁?”

“客商”笑着喝了口酒点点头:“听老板娘你的话,到了开春我还真是要再来一趟才不虚此行啊。”

阿无放下空酒杯,从袖中摸出两枚铜钱放下:“桑花,你忙着,快到宵禁,门铺关好,年关了,宵小多,别让客人损失了财物。”

“好咧,城主,您放心,哪个敢来打我桑花的主意我拧断他脖子喂狗。”一边还向她挤挤眼睛,余光瞥了那位客官一眼。

阿无放心走出酒肆,桑花办事她还真是放心。

走了这一趟,阿无很快就回城主府了,玉息令哥已睡下,阿无到书房翻出羊皮地图,地图年代久了,已经显得破旧,上面许多后加的线,看起来一团糟。

玉宁往西,地域甚广,分布着几个极小的城邦,说是城,其实比玉宁小许多,自玉宁开辟了往波斯大食的丝路之后,这些小城邦从中得到好处,也就顺势依附了玉宁,但说白了,不过是逐利而已,若开战,他们得了南面或者背面的好处,难保不会从背后捅玉宁的刀子,不得不防啊。

还有,玉宁背不靠山前不临水,没有天然屏障,乃是战争中最不利的所在,要守住恐怕代价要极大。

对着地图看到后半夜,阿无趴在桌上睡了会儿就被玉息令哥叫醒,说北狄派使者送国书来了。

“北狄那位……若你不想见,我代你去吧!”玉息令哥说道,表情变得愤恨。

阿无立时便猜到:“怎么,是玉息令昊?”

玉息令哥点点头。

“我去,看他出息成什么样了。”阿无神情讽刺,显然并不将此人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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