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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雪后(82)

“说来听听!”拓跋元衡说道。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唐李正封诗)拓跋元绪笑着说道,他这诗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辛情,刚刚只有她被拓跋元衡罚了酒。

“庆王,你这是写什么?”拓跋元衡笑着问道,却微微眯了眼睛。

“皇兄,臣弟写的是牡丹!前几年臣弟曾奉旨前往偃朝,正赶上偃都牡丹节,一直难忘胜景,适值臣弟府中两盆牡丹正开得好,所以臣弟才有此两句,下面两句一直未能作完。”拓跋元绪说道。

“哦?庆王府中的牡丹开得好,朕改日去看看。”拓跋元衡说道。

“那臣弟就恭候圣驾。”拓跋元绪说完,喝了杯中酒。

辛情低着头,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正微笑着。

这流觞的游戏又玩了一会儿结束了,拓跋元衡说御花园中虽没有牡丹,可是桃李也艳得很,于是众人随驾到了御花园,御花园中桃花红若云霞彩锦,芬芳弥漫,熏人欲醉;李花白似雪挂枝头,团团簇簇,香气扑鼻,辛情每日在宫中早已看过,所以没什么兴趣,只是一脸职业化微笑跟在拓跋元衡身边,他另一边是左昭仪。

拓跋元衡笑着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女人,然后住了脚步,对群臣说道:“各位爱卿以桃李为题赋诗一首,胜者有赏!”

群臣们知道皇帝是要他们做诗借花夸他的两位美人。于是便纷纷冥思苦想,只求做一首让皇帝和两位昭仪都满意的诗。最后拓跋元衡钦点了一首为首,辛情虽听得半吊子,不过后面那几句“千年万年不凋落,还将桃李更相宜。桃李从来露井傍,成蹊结影矜艳阳。莫道春花不可树,会持仙实荐君王。”倒是听懂了,听到那句“会持仙实荐君王”心里便想着,这马屁拍的,就一个字“绝”,左昭仪刚生了儿子,他就来这么一句,既夸了左昭仪又夸了左昭仪的儿子是神仙托生,暗地里又夸了拓跋元衡,真是高!辛情看一眼那中年官员,果然一脸油条马屁相。正好走到一棵桃树下,辛情伸手接了几片桃花在手,忽然就想起唐伯虎那首《桃花庵歌》了,之所以特意花了功夫去背是因为前面几句句句有桃花,第一次读的时候觉得好玩而已。

“你笑什么?”拓跋元衡问道,他见辛情看着手心那几瓣桃花在笑。

辛情侧头看拓跋元衡:“没笑什么,想起一首桃花诗。”

“哦?是什么?”拓跋元衡问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辛情只念到这里,这样的通俗,后面那些有哲理的就不念了,免得显得她很有学问。

“这是谁的诗?朕怎么不知道?”拓跋元衡看她,眼神又有些深不可测。辛情笑了,手一挥,挥落了手里的桃花:“臣妾以前在乡间听见一个花农天天念叨,听多了记住了。”辛情哪里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听过唐伯虎这号人物,所以还是决定不说为妙。拓跋元衡带着人看完了花已到午膳时分,于是在正对着御花园的挹芳阁赐宴欣赏歌舞,直闹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才散。

回到凤凰殿,辛情要洗桃花澡,宫女太监们忙又去采了新鲜的桃花来,动作迅速地准备好了。辛情泡在大桶里闭目养神。

原来古诗也有很多是命题作文,比如今日这桃李诗,要是拓跋元衡有心情天天指一种东西让他们做诗,估计纪录的纸张能把全国的树都砍光了。不过真是羡慕这些人,一些看似平常的字组合起来就那么美,很有文化的感觉,要是让她写肯定是“桃花真红啊,像彩霞一样~~~”之类的说法,看着就没有美感。想想念书那会儿学的桃花诗貌似也不少,《大林寺桃花》什么的。最让她同情的是陆游的《钗头凤》,俩可怜孩子。自从那首词之后,她一看到桃花落就自动给加上“闲池阁”的背景,特凄凉的感觉。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辛情捧着一捧水背诵道,心里第无数次痛骂陆游他老娘棒打鸳鸯。“唉~~~”辛情泡得差不多,起身的时候身上还沾着几瓣桃花,一转身,辛情愣了一下,然后“扑通”坐回水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因为她动作太大,所以水溢出来不少。

“皇上什么时候有了看人家洗澡的好习惯?”辛情问道。她倒是不介意赤裸着给他看,可是也得给点心理准备啊,她一转身,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僵尸一样。

“本来没有!”拓跋元衡说道,声音里让人听不出情绪。

“敢情还怪臣妾!”辛情笑着说道,抹了一把刚才溅到脸上的水。

“爱妃刚才念的是什么诗?”拓跋元衡也不动。

“刚才?一对少年夫妻被棒打鸳鸯的词。”辛情说道。

“怎么想起念这个?”拓跋元衡微微眯了眼睛。

“忽然想到的而已,怎么了,皇上,宫里不准念这样的词吗?”辛情笑着问道。“可以念,但是,你不可以!”拓跋元衡说道。

辛情一愣,“臣妾惹您生气了?”

“对,你惹朕生气了!”拓跋元衡的声音这回沉了些。

辛情这回是彻底迷惑了,从早上开始想起,好像她也没干什么逾矩的事~~“臣妾敢问皇上,臣妾如何惹您生气了,臣妾好给您赔不是啊!”辛情问道。真他妈的,来趟古代,倒是见识多了,连文字狱都能赶上~~~关键是,她是文盲也能赶上,只能问候老天爷的妈了。“哼!”拓跋元衡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辛情一头雾水。可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辛情也不起来了,坐在那儿想拓跋元衡的话,忽然明白了,原来拓跋元衡在气她讽刺他强抢民女,可是话说回来,连祖宗规矩都不守的人还会介意人家骂他强抢民女吗?

直到水凉了,辛情才出浴,仍旧一头雾水。

冯保告诉她皇帝满脸不悦地走了。语气里是大大的担心。

辛情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捉摸自己怎么得罪拓跋元衡了。直到天快亮才睡了,因此早上便起得晚。睁开眼睛便见冯保在床边走来走去。

“冯保,散步就出去散,在这儿晃来晃去的我眼花。”辛情说道,坐起身,随意披了衣服下床。

“娘娘,今儿一早皇上下了道旨意!”冯保说道。

“皇上哪天不下旨啊?”辛情打了个哈欠,有点头重脚轻。

“娘娘,皇上这道旨意,跟娘娘有关~~~”冯保说道。

“跟我有关?不会是废了我吧?”辛情问道,看拓跋元衡昨天晚上那个德行只能做这种猜想。

“不是,娘娘。皇上下旨变动后宫制度,昭仪之上设贵妃位。”冯保说道,就是这道旨意让后宫的许多人都猜测左昭仪诞育了皇嗣,本来又十分得宠,所以这贵妃位肯定是为她而设。

“哦?昭仪之上,那昭仪降了等级了?”辛情问道。

“回娘娘,昭仪没有降等级,不过,昭仪裁剩一位!”冯保说道。

“还有吗?”辛情问道。

“皇上朝上下旨之后,已让礼部开始拟制!”冯保说道。

“哦!”辛情点点头:“冯保,送子观音碾好了吗?”

“这几日应该就碾好了!”冯保说道,这右昭仪看起来不怎么担心啊,昨日皇上可是黑着脸从这儿走的,这要是左昭仪升了贵妃~~~~

“让他们动作快点,本娘娘等得着急!”辛情说道。

“是,娘娘!”冯保说道。

那天晚上拓跋元衡去了翔鸾殿。辛情听到冯保这样告诉她,不免有些忐忑。第二天,辛情去太华殿请安也被挡了回来,辛情心里冷笑便往回走,干脆谁的安也不请了。第三天一早用过早膳,辛情考虑要不要去请安还是装病算了。还没考虑清楚,一个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来了,跪倒辛情面前便道喜。

“喜从何来呀?”辛情问道。放她出宫了?

话音刚落,乐喜手拿圣旨后面跟着许多人进了殿。

“圣旨到,右昭仪独孤氏接旨。”乐喜说道,冲着辛情笑了笑。

辛情放下杯子,慢慢跪下:“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惟教始宫闱,端重肃雝之范,礼崇位号,实资翊赞之功,锡赐以纶言光兹懿典。咨尔右昭仪独孤氏,持躬淑慎,秉性安和,纳顺罔愆,合珩璜之矩度,服勤有素,膺褕翟之光荣。以册印封尔为贵妃。尔其懋温恭尚衹,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此。”乐喜又念了一堆乱码。辛情只听懂了“独孤氏——贵妃。”

“臣妾遵旨,谢皇上恩典!”辛情恭敬地磕了头,乐喜走到她面前将圣旨交到她手上,笑着说道:“老奴给贵妃娘娘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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