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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沉璧(2)+番外

某天晚饭时候,卫太傅又是亲率夫人和卫林下去十三皇子住的院落去请,见了自然首先是行君臣之礼,卫林下偷偷觑着精致的轮椅上坐着的少年,他嘴唇似乎轻轻蠕动了下终究还是没开口。卫太傅说“请殿下用膳。”。

“太傅多礼。”少年皇子示意左右扶他起来站定,两手抱拳对着卫太傅深深一揖道:“弟子请师父安。”。

“呵。娘,古人云,白驹过隙,殿下和爹爹每日里这样互相行礼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本是寂静的氛围被少女柔软的说笑声打断。。

“林下,不得无礼。”卫太傅连忙呵斥。。

“爹,殿下远从京城而来师事于您是拜求学问的,若要学那君臣之礼何不就拜鸿胪寺卿为师了?他们那些人的礼节想必比您还周道呢。殿下为道为业而来,恭谨执弟子之礼,您还不如赶快倾囊相授,就省省这些虚礼得了,殿下应该不会多心的吧?”卫林下笑着问被搀扶着的少年。

“卫小姐所言正是临轩心中所想,我本来还在想,若太傅一直如此下去,我还是命人另觅府第搬出去为妙。”少年说道,语气中透露着稍许不快、。

卫林下暗暗叹口气,这位皇子似乎脾气不太好,枉她在这儿和稀泥他也不会说两句软和话。

皇子奚临轩都这么说了,卫太傅自然回了几句:“惶恐、谨记”之类,奚临轩淡淡点头,顺势便免了每日觐见之礼。。

奚临轩似乎并不大喜欢与人交往,吃完了饭也是略略坐一会儿,待那第二遍茶好了喝上一杯之后通常就会回房了。私下里卫夫人和卫太傅闺房之内闲聊时说起两人都有些感慨。卫太傅说,殿下是聪明的,只是不大用心。卫夫人便跟着叹一口气道:“一个备受冷落又身有顽疾的皇子能做到这样已是不易了,和我们风致一般大的孩子而已,老爷何必苛求呢。”。

卫夫人本就是心善之人,因念及这些所以深觉皇子可怜,慢慢地便将一副慈母之心分出一些倾注于皇子身上,除了礼数上之外,有她自己儿女的也必然会有皇子一份,有时候是一件衣裳,有时候是一些市集的小玩意,就连卫风致爱玩的那些个鸟儿啊雀儿啊也都分了一半儿挂到皇子廊下去了,多数时候,皇子奚临轩并不言谢,只是一副置若罔闻的神情,都是他身边的太监和宫女笑靥如花的言谢。

“风致这小子也不回来,也没人陪皇子殿下说说话取取乐。”卫林下正坐在母亲房里安静地绣帕子,在旁为女儿轻轻打扇的卫夫人忽然说道。。

“娘,皇子殿下身边那么多人伺候怎么会没人陪他说话呢。”卫林下说道。

“你看那孩子,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怎么可能有心情同下人们说话,我猜啊,他要是不听你爹讲学怕是一天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卫夫人说道,口气里颇有些心疼的意味。

卫林下抬头瞧瞧自己母亲说道:“言多必失,十三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想必这个道理比谁都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时候该说他自然知道,娘您就不必操心了。”。

“和王太子、你哥哥一般大小,看着可真不像。”卫夫人说道,宫里出来的都这样让人猜不透。

卫林下笑了笑复又低头在绣绷上穿过一针,一边缓缓说道:“又有几个同龄的像哥哥这般未脱天真童趣,呵。”。

卫夫人轻摇团扇,暗自叹气心里又感慨一遍,她这一双儿女若是能互换了性别该多好,那样,娇女绕膝憨态可掬一派纯真可真是老天的恩赐。。

转眼快至端午,栗薇姮又跑来了,仍旧梳着双丫髻,杏红的裙子,头上簪两朵鲜花儿,整个人像盛开的杏花般粉嫩,她一来照例又是先去卫夫人房里,见卫林下也在便不时朝她使眼色,不想被卫夫人瞧见了以为她眼睛不适,栗薇姮赧红了脸说有事要跟卫林下说。。

“急惊风似的干什么,额头上刚跑出来的汗还没干呢。”卫林下说道,一手被栗薇姮扯着往前走。。

“因为有急事嘛。”栗薇姮嘟着嘴,好像真很急的样子,但卫林下知道,以她的性格来说,哪怕是后院一窝蚂蚁搬家她也是要跑在头里看热闹的。。

“别跑了,反正我娘也不在身边,边走边说也是一样的。”卫林下稍微用了些力让小跑步的栗薇姮停了下来,她自己本来比栗薇姮丰腴一些,被扯着跑了这么一段路也已有些气喘吁吁。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沉璧姐姐,你还有做好的香囊么?适合男人佩戴的。”栗薇姮问道。

这时节的太阳还没那么毒辣,却很光亮刺眼,卫林下拐进花园小径,一边走一边说道:“去年不是还和我夸口说今年定然学会刺绣了么?怎么又来找我要?”。

栗薇姮轻跺下脚,晃晃头,两边髻上系着的杏色带子随之轻轻舞动,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两手抓住卫林下的袖子:“姐姐,好姐姐,我明年一定学,你就再帮我这一回吧。”

卫林下无奈摇摇头说道:“我是有两个做好的,可却不能给你。你要什么样子的我让玉墨帮你绣一个吧。”。

“为什么不能给我?哦,我知道了,哈,我知道了。”栗薇姮笑着拍手。

“做好的那两个是福寿图,给我爹娘的,你说给你合适么?眼下这个绣了好些只鸟雀儿,一看便是我哥哥用的,若给你拿去送人也会露馅的,所以也不能给。”卫林下慢声细气解释道。

“沉璧姐姐,你亲帮我绣一个好不好?昭暄哥哥眼睛很毒,若和往年的不一样他一定看得出来的。”栗薇姮央求道,转而俏丽的脸上又有些忿忿:“昭暄哥哥真麻烦,不就是一个香囊么,谁绣的还不都是一样,偏偏年年要我亲手绣。”。

卫林下笑笑,看着径旁已经胀大的花苞儿也不说话。偏偏栗薇姮又冒出一句:“我看就算我学会了也绣不成你那样精致的,唉,沉璧姐姐,你将来可千万不要嫁到霍城以外哦。”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由得我说了算呢。再说,这一年你多用些心思,怎么也学得会,送人礼物,尤其是亲近之人,送的东西不在贵重而在心意,王太子想必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卫林下仍旧慢条斯理。。

“不管啦,不管啦,沉璧姐姐,无论如何,今年这一个你要亲自帮我绣,像往年一样还绣一只苍鹰。”栗薇姮抱着卫林下的胳膊摇啊摇,声音也甜得蜜一般,卫林下被她磨得无法只得答应了。

她们沿着即将开满鲜花的小径走远了,横在假山前那座已经爬得满满浓绿的屏风样的紫藤架后传出轮椅的滚动声,因为轮上包裹了厚厚的骆驼皮,所以声音并不大。轮椅上的少年依旧是沉郁的神色,好像这天下事没一件能让他开心,哪怕稍微舒展下眉毛。。

奚临轩手里掐着一个小小的花苞儿,大概是刚才一直抬用力,花苞儿已经扁扁的躺在他手心里,他眉头一皱很是厌恶地将那残花扔在地上,可掌上仍旧沾上了明显的花汁儿。

他不是故意偷听,只是看书看得腻烦,宫女们又不停来问他端午怎么给宫里回话之类的琐事让他不胜厌烦,索性就屏退下人找了这一处安静的所在静静坐着。然后,卫林下她们来了,她们因说着话没有留意这边,所以没看见他偷偷拨开两片紫藤叶子盯着她们。。

奚临轩想,栗薇姮真是太过天真,难道她没看见卫林下低头看花苞儿时候的笑容么,有些涩,于是,他明白了,那个没有礼貌的名为奚照庭的诸侯王太子竟也是卫家小姐的心上人。

“蠢。”奚临轩轻声说了句,像梦呓,也不知道他指谁。。

卫林下对着面前的绣布在踌躇,半晌才动手配好线,拿起针慢慢的绣,有些心不在焉,这是第三个了吧?这是最后一个,以后绝不帮栗薇姮了。。

绣布是天空蓝,要绣上一只翱翔的苍鹰,并不好绣,要费她不少的时间,可这香囊佩戴在奚照庭身上很好看,卫林下两边嘴角上翘微微笑了,有些羞涩,随即又轻轻叹一口气,好看又能怎样,谁不知道奚照庭喜欢栗家小姐呢?想到这儿卫林下放下针线走至平日里常坐卧的书案边,伸手在案下拿出一本书来,翻开,看了几页又把书收好仍旧回去拿起针线和绣布仔仔细细的绣,虽然从她小时候玉墨就伺候在她身边,可仍旧想不通小姐这是在做什么。那书上的字不知道是何意,每次小姐若有烦心事看两眼那书就心平气和了,看样子与她平日抄的经书又不同,玉墨有些奇怪。

人之在世,不过区区数载,比之浩荡历史,不过如蜉蝣之朝生夕死,又何必苦苦纠结于小儿女的情长气短,如书中的侠士,对酒当歌义结金兰豪情满怀才不愧对这短短岁月。

卫林下如此劝慰自己,一时便收回了心思仔细绣那香囊。

3

借口陪伴奚照庭读书而离家多日的卫风致回家了,右边脸上一道红红的痕迹,他说是不小心被柳条刮的,神色有些躲藏,任卫太傅再问也不肯多说一句,卫风致还带来了霍王太后的话,说卫夫人好久不到宫里走动了,也没人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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