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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沉璧(28)+番外

轻轻地摸到盒子扣儿往上一提,一点儿声响也没有,里面躺着的那个红蜡人卫林下也没注意,只侧头看盒子边儿,又用手摸摸,是有些粗糙之感,但那也不过是没有刨光的木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非要燃了蜡烛才能看见?

找了找,火折子就在旁边,卫林下小心拿过来,做贼似的打火折子点蜡烛,因为太过专注,所以没听见窸窸窣窣整理衣服的声音,自然也就没听到几乎静音的轮椅在地衣上滚动的声响。

好不容易点亮了蜡烛,卫林下摸到搭扣儿,刚开了个缝儿只见盒子上多了一只陶瓷样白皙的手“啪”地按住了盒子。

卫林下吓了一跳,一回头,竟不知奚临轩何时来到身后,而且——是站立着的,清俊的脸不似平日那样白而是涨得通红,但看神情又不似生气,倒像是秘密被窥破了。

“殿、殿下……我只是想看看蜡人。”卫林下说道。

奚临轩站着,稍稍弯了腰往前倾想两手去抓起盒子,但那蜡人又不轻,他站得不稳又隔着个卫林下,所以便有些往前趔趄,卫林下不自觉就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想扶稳他。

十七岁的奚临轩胸膛已经厚实了许多,卫林下手一触及他的衣服便反应过来,下意识又收回了手,结果这一下奚临轩彻底便不稳当了,好在他反应快,立刻松了盒子抓住桌边儿,总算没有向前扑倒,自然,这样的姿势就把卫林下牢牢地圈在了他怀里,两人鼻尖几乎相碰,都可闻到对方的气息。

卫林下霎时绯红了脸不知所措。

奚临轩看着她绯红的脸,不知所措。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四目相对,两个红脸关公一样,各自的心狂跳着,要跳出来似的。

奚临轩将卫林下圆润的脸仔仔细细看了,终于,瞥见她颈上带的贝壳项链,一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剑眉紧锁。

“真丑。”奚临轩吐出两个字。

卫林下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长相,但凡女孩子都不爱听人家说丑,况且卫林下虽不是太清那样的绝美,但和丑字还搭不上边,忽然听到奚临轩用这样嫌恶的口气说话便火气冲到头顶,硬硬回顶了一句:“又不要你看。”

一弯腰从他胳膊下钻出去走了,虽气,肩膀却端的水平,步子也稳稳的。剩下奚临轩手臂撑着桌沿微弯着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着。

回了房的卫林下破天荒地跑到铜镜前坐下仔细端详自己的脸,看了半天,玉墨在旁纳闷儿便过来问:“小姐,您今天怎么瞧上镜子了?”

“哦,脸上有点痒,看是不是出了疹子。”卫林下说道。

“小姐脸蛋像剥了皮的鸡蛋,哪里有疹子。”玉墨说道,仍旧是有些奇怪,因此去厨房的时候顺便和厨娘说了,让预备些鲫鱼汤加点香菜,小姐怕自己长疹子呢。谁成想这话不知怎么就传成了小姐出了疹子不见人。

已出了正月,越来越有医者之心的卫林下惦记着连易所以急忙来了,进了院子被丫环请进去,里面却有一人先来一步,奚照庭。

奚照庭看见她也是颇有些诧异之色。

连易看起来很是高兴,奚照庭坐了坐有事走了,卫林下给连易扎好了针,闲聊。

“连易,你刚才笑什么?”卫林下问道。

“殿下来说您出了疹子所以近来不能来为我瞧病,话音刚落您就进来了。”连易说道。

出疹子?她何时出的疹子?

卫林下无奈笑笑:“大概不知谁传错了话。”

“嗯,这世间人有爱编瞎话的有爱传瞎话的,更多的是爱听瞎话的,卫小姐你也不必太过在意。”连易说道。

卫林下粲然一笑:“有什么介意呢?他们爱说就说去,总不能把我脸上说出疹子来。”

“极是。”连易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泪奔,误会以后每天更三章的面壁去,那会出人命滴啊~~~~~~

嘻嘻,只有今天刚V更三章……某菊正在努力码字中!握拳

27

一晃儿已到了四月初上,奚临轩的腿有了一点起色,若有人搀扶能走上几步,卫林下因此而高兴不已,奚临轩自己倒没什么特别兴奋。

四月的天,霍城内外草色青青柳条抽芽了,又到了全城踏青时节,大户人家出行讲究许多,要锦帐围着免得被寻常百姓瞧见,卫林下每每此时就会感慨,上汜节便不论男女聚于水边,“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或有打情骂俏私相授受还不够,甚至还有择一僻静处野.合的,前两年还有一位七旬县侯与一豆蔻女子被人瞧见的不雅传闻,结果一转头,过了一个月,全城竟都讲究起规矩了,礼仪廉耻就像件衣服,冷了加上热了脱去,可谓虚伪。

这虚伪的场景卫林下不喜欢,正好今年外头传她出了疹子索性就不去赶那热闹,找太清玩还自在一些。

太清在观外的小木屋里睡得口水都要出来了,卫林下把她叫醒清理外头的枯草再撒下一些新花种,免得夏天时候这里显得荒芜,两人各拿一把木柄小锄头,太阳暖暖的,两人蹲着慢慢拔草、翻地,太清问她为何不去踏青,卫林下说人多杂乱好景色都糟蹋了不如这里清静,太清开玩笑地说,那你来观里做道姑吧,有花有鹤又清静还能跟我作伴,卫林下正砸一个硬硬的土块儿,听太清这样说不免有些感慨:“如果可以由我自己选,那当然好。”

忽然听得太清一声娇斥:“谁在偷窥?出来!”

树后果然闪出一个人,一袭灰色旧衫的男人,卫林下认得他,那年冬天就是他住了木屋并留下了一锭银子。男人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太清的脸,看得太清忽然怒了斥道:“再看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珠。”

“两位仙姑可否引在下去见观主?在下有一事相询。”男人说道。

“不能。”太清直接回绝道。

男人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眉头也紧皱起来。

“这位施主,观主这几日不在观中,您请过几日再来。”太清说道,她觉得这个人不像坏人,他刚才是在看太清,却不似其他男子那般是满脸的惊艳神色,他的脸上是浓浓的哀伤。

太清拉着卫林下走了,地还没有整理完。

卫林下在山上盘桓了两日就回府了,不想一踏进卫府大门便觉气氛异常,下人们的眼光都躲躲闪闪的,去见母亲,透过窗子看见母亲正与一个年轻妇人说话,还有孩童依依呀呀的声音,进得门来,是一个面生的女子,容貌清丽,面上一片谦和,就是脸色看起来相当不好,一个小童正爬在床上玩耍,依依呀呀的笑得高兴,卫林下见着粉嫩的一团也甚觉可爱不由得笑了。

“母亲,这位是?”卫林下以为是哪家的女眷。

年轻女子恭敬起身抱过小童对着卫林下微微行礼说着:“见过大小姐。”倒把卫林下弄得不明白,看向母亲,只见母亲微微笑着说道:“季姨娘和弟弟,风烨。”

母亲的话不疾不徐声音也平平,可却堪比一个惊雷炸在卫林下头顶,震得她半天缓不过神来。

这是,父亲的妾室,而且她还给父亲生了一个儿子,并且这个儿子看起来已经一岁左右了。

“林下,愣着干什么,让季姨娘坐。”母亲说道。

卫林下笑得僵僵的让季氏坐了,待了片刻卫林下称头疼告退了,风一般的回到自己卧房找玉墨来问,玉墨起初有些吞吞吐吐,卫林下声音大了她才鼓足了勇气似的道出了原委。原来前两日,这季氏忽然抱着小童找上门来,当时季氏病得厉害,告知了夫人原委,她本来是城中风花溆的琴姬,一年多前与太傅因琴而结识,后来她诞下一子,本想自己抚养,无奈生产时出血太多,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自知不起,不愿孩子成为孤儿所以送回府上。卫林下母亲因见其可怜所以将母子二人都纳在府里,给了个姨娘的名号。

“我父亲承认了?”卫林下问道。

玉墨点点头,也不敢看卫林下。卫林下挥挥手让她们都出去了。

心乱如麻。从小到大的记忆中,父亲虽然刻板,但父母亲的恩爱有目共睹,霍王曾经欲赏赐两名美姬都被父亲拒绝,当时传为一时美谈,她也一直以父亲为骄傲,可如今,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竟真只是诗中才有的。

卫林下不知道怎样面对父亲和母亲,所以晚饭称病没去,玉墨端来饭菜她也没动一口,只是靠在几案边发呆。再晚些时候,卫夫人来了,屏退了丫环,母女俩隔桌而坐。卫林下问,娘,您难过么?卫夫人点点头,卫夫人有些无奈地笑着对卫林下说道:“娘是难过,可是想想,我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你父亲已经算是好的了,起码,他是在你们都长大了的时候才纳妾,起码在你们小时候没有把对你们的爱分给别的女人的孩子,这样想娘就知足了。女儿,你别替娘难过,千百年来就这样,这是我们女人该容忍的。”

“娘,我只是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年轻时父亲还能拒绝,为何到现在反而不能了呢?是不是天下间的男子都是如此秉性?是不是无论当初许了怎样的山盟海誓最后都不能信守?”卫林下问道,语气有些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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