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进来。”卧房里奚临轩吩咐道,小太监便低着头送了东西进去放下又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将门掩好,卫林下一回头,赫然发现某个一直悠闲躺着的人正掀了被子——下床,然后一步步走向桌边,虽然,左脚稍微有一点跛。
他好招呼她:“让丰收特意给你留的,来,本宫陪太子妃畅饮两杯,聊表谢意。”
“夜深了不宜饮酒,况且,妾身没做什么,殿下说谢太客气了。”卫林下说道。
鸿门宴啊,瞧他的表情就知道宴无好宴酒无好酒。
“你不过来本宫就亲自过去请你。”威胁。
酒坛打开时浓浓的酒香就溢了出来,卫林下不是很好杯中之物,所以也不觉得有多沁人心脾。
“这一杯,谢卫小姐为本宫诊治。”
一饮而尽,呛得卫林下喉咙到腹中都着了火一样。这北地的酒恁地辣口。
“这一杯,谢卫小姐下嫁本宫。”
没什么客气的,我是奉旨。
“这一杯,谢太子妃对本宫的深情厚谊。”
都说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卫林下眼前有点重影儿,脑子里有点浆糊。
“这一杯,谢……”
“哪有那么多谢,啰嗦!”卫林下奚临轩刚倒好的酒未等他说完便一饮而尽,“再来一杯!”豪气中天。
……
奚临轩看着抱着酒坛的卫林下,他竟不知自己娶了个酒中仙。
酒中仙喝完了酒,扑通趴在桌上再无一点声息。
“你倒是省事。”奚临轩认命,本想“罚”她,没成想却阴差阳错让她今晚能睡的昏天暗地,罚的倒是自己了。
抱起她放到榻上盖好被子,奚临轩看她因醉酒而红的夕阳一般的脸哑然失笑,这个人,酒品还真好。
其实,奚临轩错了,到了后半夜他就收回了自己的话。
卫林下睡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像猫头鹰一样精神地坐起来拉着奚临轩说话,只听还不行,必须得有回应。
“哈哈,等我成了神医圣手,不顺眼的坚决不给他瞧病……”
“哦,谁不顺眼啊?”
“奚临轩啊。”
奚临轩也坐起来,扳过她的脸一字字问道:“为什么?”
“说我丑,丑还不算,还好丑!”
这算什么理由?明明他解释过不是说她丑是说贝壳项链丑。
“我想啊!”卫林下眯着眼,两手紧握在自己胸前做一副沉醉状道,“等奚临轩惹我生气了,我就把他全身扎满针,气消了再给他拔!”
“这又为什么?”看来,她对自己还积怨颇深哪。
“说我丑……”卫林下哼了声然后摸摸自己的脸说道,“小时候算命的都说我是芙蓉脸牡丹命,哼!”顾影自怜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奚临轩笑了,说到底,他的太子妃原来也是很讨厌别人说她丑的。他竟因为一次口误让她记恨至此,冤哉。而第二天一早卫林下醒来显然已将晚上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让奚临轩想算账都无从算起,倒像是自己欺负她似的。
不过,卫林下也不是所有的事都忘得干净了,奚临轩微跛着左腿走路的样子她还记着,于是问奚临轩,他冲她挑挑眉说:“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已经活动自如了么?”眉目间一片“你知我知的那晚”暧.昧神态。
戎国主终于召见了他们一行人,对于坐在轮椅上的奚临轩他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不屑,甚至嘴角都轻轻撇了一下,连句客套话都懒得嘱咐,只让四皇子关照他们。
拓跋景深脾气倒还好,与满朝那些个鼻孔朝天的大臣们不同,彬彬有礼的样子倒像是偃朝的读书人,不过,国主的轻视也有一点好处,不受重视的人往往有更多的自由,就像他们住的那院子,少有人来,大冬天的窝在房里倒也自在。
不知是脾气相投抑或怎样,奚临轩与拓跋景深的关系似乎渐渐好了起来,这位殿下有时雪中前来,带一坛好酒一个煮酒人,与奚临轩关在书房里下半晌的棋,这些事,卫林下虽知道但也不好问。
总之,除了这极寒冷的冬日天气,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很有些不问世事山中隐居的味道,卫林下有时候甚至想,如果总是这样下去似乎也好,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妄念。
她的“妄念”在戎地冷硬了一冬的土地终于有了些绿意的时候被打破了,她还记得,那天,她正在房中亲手为奚临轩缝一件天暖时穿的里衣,只听外面兵甲相击令人心惊的声响,卫林下手里的针轻颤了下,定定心神放下针线,命宫女开门。
院中,廊下、门边果然甲兵执戟而立,见此情景,宫女们慌做一团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在哪儿?”卫林下问道,她有些怕,可她知道这不是怕的时候,作为质子这种待遇应该不会少,此次应该仅仅是个开端而已吧。
“奴、奴婢等,不、不知。丰收公公好像说,说见王大人。”宫女说道。虽都出自东宫,但此时毕竟身在异国,况又是身为鱼肉的身份,不见了平日的淡定也有情可原。
“哦,那就好。”卫林下退回房内,仍旧坐回去不慌不忙缝衣衫,若不细看,绝看不出她手在轻轻的抖。
兵甲之围,足足围了一个月,这期间,院中的草绿了,房中的花儿冒了花苞,卫林下不仅把里衣缝完了还缝了双单靴,只是,这一个月中,她们不得出这内院一步,她每晚整宿整宿的不敢睡也未曾等得奚临轩归来一晚。
卫林下的心中渐渐产生出了一些绝望,不是因为可能随时会落下来的砍刀,而是不能见奚临轩一面,她翻出奚临轩保存的红木盒子,拿出蜡人在手细细端详,这个小小的东西不知耗费了奚临轩多少时日才做得这样精致。
一滴眼泪落在蜡人的面上,沿着面颊缓缓滚落了。
这个只会把喜欢埋在心底绝不外露的家伙是老天恩赐给她的丈夫,他们喝了合卺酒,结了一辈子的缘,如今,却不知能否相看白头……即便不能相看白头,到了那个世界,不知会不会在奈何桥边相见。
“太子妃……”
听得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卫林下忙抹了把眼泪,小心把盒子放好:“何事?”
“该用晚膳了。”宫女说道。
所谓晚膳不过是外头的兵士送来一个食盒,放四个小菜一碗米饭,好在还是热的。今天却不是米饭,而是一张厚厚的硬硬的饼,一口咬下去硌得牙生疼,卫林下索性把饼掰碎泡在汤里吃,正掰着,隐隐见一纸卷,小心瞧瞧四周,卫林下把那饼中小小纸卷拿出来迅速打开看了,上面写着四个字:平安,勿念。
这四个字如同救世箴言让卫林下安了心,连饭都比往日多吃了些,因这四个字,卫林下又觉得自己有许多事做,譬如,她想,奚临轩虽平安,怕也吃了不少苦,身上的衣衫定是不能再穿的,又到春天,她亲手为他缝一套,再把从小到大虚真师傅命她带着的平安符缝进去,保佑他一生平安。
天气暖和了许多,卫林下让宫女开了门窗透些新鲜空气来,一冬了,屋子里的味道都有些发霉似的。
那天,卫林下正小心翼翼给袍子打最后一个结,只听到许久不得听闻的丰收欢快的声音从外传来:“太子妃,太子妃!”欢快得像过年。
卫林下咬断线插好针起身把袍子展开看了看,好像还工整,听得丰收通通通的脚步声进了房门卫林下便道:“你慢些,地滑,看摔着了。”
“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丰收跑进来,身上那衣服仍旧是一个月前的那一套。
43
*知道*丰收*你看看*这袍子殿**喜欢吗?”****道*
***您做的殿*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子妃*您看要不要……”
*丰收*你帮我簪两根簪子*我到门口迎接殿*去*”***把衣服折好放*床边*
丰收陪着***到门口*却见门口的小厮们都*探着*雀跃的样子*等了好半天才见车驾回来*旁边跟着几位属官*王、穆二人也****轩仍旧坐*轮椅上*仍旧*一月前那身衣衫*神色颇有些疲惫*
虽*高兴的事*但阖府上*都胆战心惊了月余*此时不知该弄出些什么声响才合宜*索*便都静悄悄的*遣退属官们*小夫妻俩进了内院*院中的绿意让**轩有了些感慨:*草已然绿了*”
**啊*春天了*”***和一句*
回了房*宫女*监们识趣地退*了***轩便拉住***的手说:*瘦了*”
*瘦了可以簪小一点的花了*”***说道*又看看床边的衣服*过去捧来**这*妾身为殿*做的衣服*手工粗劣*还不知道*否合身*殿*不如先泡个热热的澡试一试衣服?”
***本*好意*可待唤宫女们抬来了热水准备好了浴桶***轩却又不循常路*把平日里服侍他洗澡的*监都撵了出去*非让***伺候着****微红着脸*站*那儿暗恼*这算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他们两个关*屋子里……还要面对光.裸.裸的**轩*
*愣着干什么*一*儿水凉了冻着了本宫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