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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暗与流年换(67)

知梦还是没想起来,果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就算我们两清了,你出去吧。”知梦说道。

这么些天她好不容易开了回口朱瞻基自然是顺着她的,挥挥手那小太监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把他放到我身边吧,难得是个会记恩的。”知梦说道。

朱瞻基有一丝犹豫但转念一想也还是答应了。

“我想搬到钟萃宫去,离宫后苑近些,还可以来回走动走动。”知梦说道,离得远了自然也就不会常见,不常见就清净了。

显然,她的心思朱瞻基也明白,但现下里她好不容易肯多跟自己说两句话了他怕拗着她又惹她生气所以只得答应。

知梦以前住过钟萃宫所以也不觉得陌生,听脚步声朱瞻基似乎给她安排了许多人伺候着,不过,出乎知梦意料的是这钟萃宫的侍卫长名字叫做萧越谨。知梦皱眉,他怎么还留在宫里?

遣散众人,独独留下那小太监。

“皇上问过你是谁派你去乐安堂传旨的吧?是不是海涛?”知梦问道。

“回夫人,是。海公公告诉奴才打着尚衣局的旗号去。”小太监说道。

“那海涛自然没告诉你是谁让他去找你的吧?”知梦问道,漫不经心地擦她那管笛子。

“夫人,奴才只是小小的扫地太监怎么敢问海公公。”小太监说道。

知梦点点头:“也是,他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呢。”余下便不多说又拿着那笛子吹奏起来,不知怎么最近只觉得《水龙吟》最是动听悦耳。

影妃的肚子五个月了,知梦感慨时光易逝,五个月呢,到了冬天小娃娃就该出生了。若是皇子想必会举国欢庆吧?她真是讨厌那种热闹。

心情愉悦此时又自矜自贵的影妃娘娘又请妃子们去聚会了,只是这次却不是赏花儿而是看滑稽戏,知梦只能听到却看不到,只觉得台上人声嘈杂乱哄哄的一片。

“怎么有如此说的人跟唱戏似的,还有鸟儿?”知梦小声与胡氏说道。

胡氏笑笑:“没那么多人,只两个,其中一个会表演口技,那鸟叫就是他模仿的。”

知梦心里一动,笑了笑:“那可真是个能人。”

知梦近来偶然吃了一次外头来的小点心立时便喜欢上了,于是派了小太监满北京城去给她找各类新鲜的没吃过的东西,直把个小太监累得精疲力尽。知梦倒是清闲,每日里吹吹笛子晒晒太阳,偶尔胡氏会来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话,胡氏看来并不高兴,想想也是,妃子们一个接一个的生偏偏她这正室肚子没动静,被废大概是早晚的事,不过,她这种不争的性子也确实不太适合统领后宫那些人精们。

这日知梦与胡氏也看滑稽戏,看到一半儿胡氏有事回坤宁宫了知梦便一个人听着热闹着……

小太监回来了,捧着些新鲜玩意还未进钟萃宫的大门便被人一把点了穴拎走,待他醒来头还有些晕,眼前有些分不清楚,但隐约见着不是钟萃宫的布设,垂下的竹帘后歪着一个人,那边还传来两声婴孩儿的啼哭。

“夏顺,你最近怎么那么消停,一点动静都没有。”歪着的人懒懒开口,“若不是本宫派人请你你是不是就忘了本宫这个主子了?”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这些日子实在是□乏术,萧夫人每日里派奴才满北京城的找小点心,是以奴才也探不得什么消息。”夏顺说道。

“派你出去?莫不是怀疑了你的身份?皇上最近可常去?”

“娘娘,奴才一直小心翼翼,她应该不会怀疑才是,皇上近日忙常是半夜里才去。”夏顺道。

“我救过命的人到最后都会背叛我,以前海涛是,现在你也是,看来这就是我忘恩负义的报应,你说是么夏顺?”那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清清冷冷如秋后树叶上挂着的霜。

夏顺吓得瘫在地上:“夫、夫人……奴才……”

“你那出谎话挺感人的,搁别人大概就信了,怎么,不打算跟我说说你主子派你监视我些什么呢?把我弄到这么惨还不够吗?要赶尽杀绝吗?还有,你可真是忠心,这种时候还替你主子遮掩着,想让我和皇后两败俱伤你主子渔翁得利么?”知梦摸索着走到他面前,“你主子玲珑剔透不代表别人都是傻子按着她设计的路走,你主子啊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忘了瞎子看人是不用眼的。”

夏顺直磕头。

“来,把这碗药喝了。”知梦挥挥手,帘子后走出一个侍卫,又长了两岁的少年脸上一片阴冷。

夏顺头磕得山响,最终被少年一把捏住下巴灌了药进去慢慢合了眼。

“扔出去,到了外头再补几刀,与人斗殴么,没点伤怎么行。”知梦说道。

少年点点头:“是,姐姐,我知道了。”忽然便有些怕了眼前这个冷冷清清的姐姐。

找了三天终于寻到了尸身,知梦还很是惋惜,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厚葬了夏顺。夏顺虽死了,一切都还照旧,知梦照旧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只是再也没有新鲜的点心送来了。

六十四章

知梦不知道她做的事朱瞻基知道与否,在她面前他可是一点怀疑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听说她最近爱看滑稽戏所以朱瞻基得了空便陪她看,台上乐着台下知梦只是轻轻扯下嘴角,那神情像是根本就没听进去。

她手上的伤已淡了不少,全部恢复大概也不会需要多久,只是眼睛却没有半点起色,仍旧那样幽深空洞。

现下,台上又逗闷子了,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掩着嘴笑,朱瞻基笑一声转头看知梦她也在笑,在朱瞻基看来,这笑就如同阴沉的云层里透出的阳光,虽只是一点却夺人眼球,于是朱瞻基也笑得开心,手还小心翼翼地摸过去覆住她的手,虽然有小小的战栗但终是没有抽回。

滑稽戏完了知梦嘴角边的笑意还没完全隐去,只是他一开口她就不笑了,低了头慢慢抽回手:“时辰应该不早了。”

“容儿,我今晚住在钟萃宫行吗?”朱瞻基问道,带着一点企求的语气,往日他来她都睡了他便在她床边坐一会儿看一会儿然后在外间床上睡,偶尔胆子大了些就轻手轻脚做贼一般躺在她身边,连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生怕她醒了会厌烦,每次还都要在她醒来之前离开。

知梦不做声,只是维持着低头的姿势。

半晌,朱瞻基脸上有些失望的神情嘴里却不敢说重话:“用过晚膳我就……”

“你别碰我,这几天身上不舒服。”知梦轻声说道。

她的让步令朱瞻基欣喜若狂,兴奋得像个毛头小伙子,用过晚膳知梦忽然想起快近十五了。

“外头月亮好么?”知梦问道。

“好,亮……月亮快圆了。”朱瞻基本想说“亮亮堂堂”一想到知梦的眼睛便及时收住了话头儿。

“哦。”知梦点点头,又是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了。

快二更,太监宫女们忙起来了,铺床的、叠衣的、抬水的,天热,每晚都要服侍知梦泡了澡才行,宫女要为她宽衣,知梦往后一躲:“我说过自己来。”

宫女们扶着她到西阁里去了,朱瞻基跟着踱了几步知梦便忽然站住回了头:“你不要跟着我。”

眼见着西阁里烛火灭了变得漆黑一片,只是隐隐有水被撩起的声音,朱瞻基好奇,更想推门进去看看,可现下他又不敢。

里头忽然“砰”的一声然后便是宫女低呼“夫人”,声音急促而慌乱,朱瞻基便顾不得了疾步过去一脚踹开西阁的门,外头的光照进来一些让他隐约可见纱帘里头七手八脚的混乱。

“容儿怎么了?”掀开帘子,宫女们慌忙跪了一地,浴桶边站着一个人。

朱瞻基命宫女去点亮了灯这才瞧清楚,地上一个桶翻着满地的水,知梦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一条襦裙抓着浴桶的沿儿站着,大概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所以知梦此时单臂掩着胸口另一只扶着桶沿。

“你、你出去。”知梦说道,左手藏到身后又觉得不对又收回来掩到胸前。

此时灯亮着,只有知梦瞧不见她自己的模样。

“小心着些,伤着夫人朕一个都饶不了你们。”朱瞻基又恋恋不舍看一眼知梦白皙的肩膀和手臂缓步退出去了。

这一下晚上大概不用睡了,朱瞻基在殿里来回走来走去,气息难平。

大半天的时间西阁的门再次开了,已穿戴整齐的知梦被簇拥着出来了,泡了热水之后的脸色很是红润,头发还湿着,垂在身后,直至腰际,衬着白色的中衣愈发的楚楚动人。

朱瞻基挥挥手太监宫女们识趣地退下了顺便将殿门轻轻掩好,知梦站着,朱瞻基也站着,不同之处在于朱瞻基专注地看着她,而她只是漫不经心的站着。

殿中只有灯花偶尔的哔啵声。

“容儿,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朱瞻基压抑着心里的汹涌澎湃慢步走过去,抬手,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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