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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42)

药喝了多年,还是那么苦,再怎么清水净口,那股味道依然在喉咙里萦绕不去。

那是“病”的味道,无限接近于“死”。

无论多久,她也习惯不了。

结绿收了空碗,后知后觉地露出疑惑神情:“可是……公主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秦秾华漱了口,重新倚回软榻。

“我做了一个梦。”

“是噩梦吗?”

“……嗯。”

“公主不用忧心,梦和现实都是反的。”结绿柔声说:“更何况,公主控制不了梦里的事,结绿却相信公主能控制梦外的事。”

迎着她的视线,结绿露出毫无保留的真诚笑容。

秦秾华也不禁笑了。

结绿服侍着她在床上睡下,取下遮挡的丝帐,柔声道:

“公主早些歇息吧,结绿在外间守夜,公主有什么事,吩咐就行。”

蚕丝帐后传来轻轻一声应答。

结绿吹灭了殿内所有灯火,端着空碗正要走出寝殿,帐后忽然传出一声问句:

“九皇子这几日如何了?”

“应该还好……”结绿神色尴尬:“送进房里的吃喝都有减少,寒酥池每夜过后都有使用痕迹,就是……没见过人。”

“他还去摘星宫吗?”

“灯会之后,他已不去摘星宫了。”

帐中沉默一会,她再次开口:“……那便随他去罢。”

“是……公主歇息吧,结绿退下了。”

吱呀一声后,殿内又回归静谧。

红色火星在掐丝珐琅火盆中跳跃,松枝的香味混杂一丝还未完全消散的药味弥漫空中。

秦秾华睡得并不安稳,她因慈母针一病不起是假的,病却是真的,每个冬天,对她而言都是一场硬仗。

窗外时不时地响起风声,后院想必又落了不少枯叶。

她不由想起上一世的最后一夜,想起那天的寒风,那天的冰雨,还有那无孔不入、深入骨髓的冷。

火盆里的炭还在烧,烧了一天又一天,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迎来春天?

她压抑着喉咙里蠢蠢欲动的闷痒,辗转反侧后,穿着单薄的中衣下床,想为自己倒一杯清水。

秦秾华走到桌前,向着水壶伸去的手却在途中停下。

她疑心自己听错,却还是在片刻犹豫后,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

湛蓝的天上挂着一颗寂寥的星芒,像是特意为陪伴月亮而留下。

清冷的地上也有两颗孤独的星芒,乌黑透紫,清清月光下,流动着晶石般的光泽。

少年背靠门扉而坐,因开门的声音抬头,一言不发地和她对视。

秦秾华愣了半晌,直到他从地上站起身来,她才回过神。

“你……为什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喉咙里堵塞那股闷痒就再也压抑不住,她偏着头,以手捂嘴,剧烈咳了起来。

吱呀一声,风停了。

她回过头时,少年已站到紧闭的门内。

他盯着她,艰涩地说:

“你……生……病了。他们……说……是六皇子……害你……”

因为牵动口舌上的伤口,他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慢,而她不曾心烦,更不曾催促。

她轻声道:“……若我说是呢?”

“我……杀了他。”

“要是我想害人呢?”

他想了想,说:

“我……帮你杀。”

夜色静谧,寝殿内闪着火盆幽暗的红光。

秦秾华走回床边,拿起锦被里的手炉放进少年冰冷的手中,又把自己的双手覆在他的手背,用掌心的温度来温暖他。

“杀人,方法万千,但本质上只有两种——夺命和诛心。”她轻声说:“只夺命的是人屠,只诛心的是小人,有的人杀了一劳永逸,有的人杀了后患无穷。你能确保自己永远做出正确的判断吗?”

“……”

“阿姊也不能。”秦秾华笑道:“所以,人需要朋友。需要一个可以理解自己,劝诫自己,关键时刻支持自己的朋友。阿姊想做你的朋友,不论大事小事,阿姊都想听你说。”

她垂眼看着手炉上重叠两只手,再抬起眼时,桃花般的双眸化作弯弯月牙。

“好吗?”秦秾华柔声道。

迟疑许久,少年的下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秦秾华唇边笑意加深。

几分真意不重要,她要的不是承诺,而是态度。

这只小狼,已经愿意为她压抑真实的自己。

“……是……他吗?”他执着追问。

“和他无关,这是阿姊的老毛病。”她笑着说:“阿姊这些天没有见你,也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你手上的伤如何了?可有按时换药?”

少年点点头,伸出和裹着层层纱布的右手。

秦秾华小心拆开,纱布下露出的手心远比她想象得要好,当日遭匕首贯穿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一片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