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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采薇(引号版)(15)

“母亲,……,刚才我听她们说,你一直教那些女孩子看书认字,怎么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也有自己的功课,在说,大人的事怎么可以叫小孩子都知道了。”然后她见我的样子,她也笑了,“哈哈,芙儿你的嘴都可以挂香油桶了,噘的那样高。”

我也笑了,原来我很喜欢这样说笑的。

“对了,母亲,刚才听她们背说,我突然想起,要是你是个男人,你会去闯一番吗,做个什么男儿何不带吴钩,攻取关山五十州那样的人?”

“傻孩子,怎么这样说?怎么可以假设呢,我不是男人,所以我不会设想那样的事情。对于我永远不曾经历的事情,我是不会这样想的,因为,那些不是幻想就是虚像。”

“……,没有这样严肃吧,我只是问一问嘛,……”

我有些撒娇。

“那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只是女人而已。”

母亲的话让我如此的印象深刻,‘我只是女人而已’,说明了母亲的所有性格。

“你喜欢吃这些点心吗?是用鹅油做的酥饺。”

我正在咬母亲说的酥饺,很是香甜。

“不错,是

母亲□的厨子做的吗。这样的味道很是难得。香而不腻,入口即化。”

母亲也拿了一块。

“……,的确极品,也是少有,……,不是我□的,这是大内赏赐的,……”

大内,……

我没有说话,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酥饺,也慢慢咀嚼着母亲的话。

大内,离我很遥远但很多时候却又是那样的亲近。它总是在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所以我对它带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是太后的赏赐,她说苻妤回来后,我们之间就更加亲近了,还说,让你在这里多住一些时候,不要急着回去,……”

太后的话,说出了她最想表达的意思。她想让我快些回去,她不想让姚家置身事外。但这些话我们只能在心中暗暗的想,母亲是决计不能说出来的,……,我也不能,为了家人,也为了永嘉。

“既然这样,我们就乘着这个机会去趟那个什么山,请祈亲王爷一道去。那里是他的封地,怎么也有个照应。”母亲的语气,这和那个自我出嫁就一直叮嘱我多多注意,自我回来后有一丝幽怨的母亲的有很大的不同。

“……,永嘉,他去不了,……,郑王让他在府中闭门读书。”

我支吾着,我相信母亲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我现在对母亲的态度却糊涂了。按理,以母亲的见识应该知道现在的情景,并且我肯定她是知道的。在我这次回来后,母亲对我态度我可以很明确的感知,母亲对永嘉处境的明了。

“母亲,太后是怎么说的?”

“这没什么,今天太后赏赐宫点的时候就说了,也应该让祈亲王到处走走,体察民情,不然身处庙堂之上,远离百姓,怎么知道百姓的疾苦?”

我豁的看了母亲一眼,“这是什么意思?太后说,让永嘉走?”

她却了然一笑。

“芙儿,你读书明理,这些事情不用我明说吧。我说过,我只是女人而已,而太后,……,也是女人。女人都护犊,不关身份地位。”

母亲的一句‘护犊’已经足够解释了。太后让永嘉走,因为太后身处深宫,永嘉的处境太后深切的知道。看来是我理解错太后的话了,她说让我不用着急回去是真的,她想我和永嘉永远不要回去。

太后送出宫点的用意也许也仅仅告诉母亲这话而已,我想她就未必是让赏赐宫点的太监传的话,也许,仅仅是藏在糕饼中的一张纸而已,……

而母亲为了我,当然希望我可以平安。即使我现在已经住回了家中,可,波澜却一直紧紧跟随。

平静就是远离。

r>母亲在我回来的那天,用力握我的手的时候已经就下了决心,所以她才如此的从容。

可,我怎能走呢?

苻妤说的好,我毕竟是姚家的女儿,我现在一直在观望而已。私心里我希望这事就这样过去,不伤及永嘉,不伤及姚府。

“不,……,我不走。”母亲看着我,我静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这才说,“再说,永嘉没有谋逆,只不过是边境打仗的失误,在不好,也不过撤了差事,左右做个闲散王爷好了。”

我很坚决地说。

可我忽略了永嘉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他和郑王的一些往事。

母亲听了只是淡笑了一下,而后低了头,看着面前的粥。

“芙儿,……,你羡慕苻妤吗?她的尊荣,她的地位,还有她的夫婿。”

母亲为何这样问?

我羡慕吗?时至今日,云南王段宗涛的地位可以称为权倾朝野,苻妤和我也不可同日而语,可我到底羡慕吗?

羡慕,扪心自问,我羡慕她可以不用选择就可以继续生活,但我不羡慕她拥有那样的夫婿,因为,永嘉无可替代。

我看着母亲,很肯定的说,“羡慕,但不渴望。”

“如果当初没有太后的旨意,你就是云南王妃,……”

母亲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出了她的一种不甘心和隐隐的恨意,但是更多的却是悔意。

“也许当初那样,今日的我会有所不同,……,但是没有如果,……”

母亲,……

她了解我的挣扎,不忍放弃,不愿选择。

即使已经到了这样的田地。

“既然你心意如此,那就走吧,……,这里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的。太后毕竟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母亲的话说到后来声音极低,我知道她在说服我,在说服她自己,可这样明显的真实连母亲自己也不相信了。

太后不会站在姚家这边的,他只会站在永嘉那一边。

当永嘉和姚家息息相关的时候,太后会维护着姚家,可当永嘉一走,我也走了,那姚家是生是死,和太后又有什么相干?

那时候的太后,就是郑王的母亲了。

“母亲,我不能走,我姚家上下几百人怎么可以如此冒险?永嘉说过,朝堂上没有超生的人,如果郑王追究起来,父亲怎么办,哥哥怎么办?哥哥从两江调入京城,未必就是因为他的政绩卓越如此简单!”

母亲沉了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她用手摸了摸碗。

“太凉了,先不要喝这些了。”

“母亲,……”

我的声音不高,可透出了急噪。

“芙儿,……,你喜欢我的生活吗?一个诰命夫人的生活。”

我原来说过,世家千金最终的追求就是这样,作为丞相的正妻,可以在风光的时候身着正红色礼服,就是跪也要跪在丈夫的身边,而父亲身边的那些女人,即使美艳如花,宠冠一时,在隆重的时刻,你父亲身边也没有她们出现的地方。

这样的生活,你喜欢吗?

不等我回答,她继续说。

“在你出嫁回门的那一天,让我高兴的不是我身上霞帔,不是在你父亲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不是那个尊贵的王妃是我的女儿!而仅仅因为,我看见了在你下轿的时候,祈亲王永嘉扶住你的手。这让一个做母亲的放心。在你这次回来后,我原本希望就这样带你远走高飞的,可你却对我说,永嘉也是很好的。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主意。”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母亲的激动要我有些陌生,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她的雍容和稳定已经让我习惯,已至于我已经忘了,她脆弱的样子。

可这样的感觉为什么这样的熟悉,那种凄丽的绝望,和最后的醒悟?

“……,红色,全是红色,如此的凝重。在外人眼中我看出了她们对它的渴望,可谁又知道,那些仅仅是一种象征寂寞和绝望的颜色。”

“我的新衣是红色的,因为我的出身,因为我的婚约,因为我所有不能选择的一切。我的父亲是昊族敬波侯,而我的夫婿则是原来姚丞相的公子,这样的婚姻是天做之合,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当然包括了我。可我和你父亲眼中的天做之合却不一样。”

“作为穿正红色的夫人,我可以得到名分,可以得到荣耀,甚至是权力,而我不应该得到的却恰恰是女人最渴望得到的。”

母亲这个时候语气平静了下来,她看了看我,可我却看不到她在看我,仿佛,她只是通过我,看着远处,又或者是,看着那些我从来不知道,而她却印象深刻的过去。

“温情,那是温情。”

“我也读过书,也知道,也许礼教就是让人理智。他是个君子,当年他文章独冠天下,当那报喜的人来的时候,我甚至看见了一向方正的公公脸上欣慰的笑容。他对朝政兢兢业业,交往的人也都是清流才子,甚至连先王也敬重他的为人。那幅字“剑胆琴心”足以说明。我一直以为他也是个淡漠的人,生活左右不过是这样过的。“

“可是有一天,当他从江南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多久之前的

事了?好象,我早已经忘了,……”

母亲这次才很认真的看着我。

“孩子,你是女孩子,这就注定了你的不幸和幸运。忘了你是谁家的女儿吧,忘了姚家,忘了这里的一切,只记住一件事情,你是永嘉的妻子,你是祈亲王爷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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