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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采薇(引号版)(28)

“哦,好名字。”永嘉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了。

后来永嘉也没有说要答应曾礼濮的要求,因为着实有些过分,不过永嘉在送客之后,却留下了曾礼濮带来的那个丝帕。

芙葭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瓷坛子,里面是用桂花酒酿煮的糯米圆子。她把这些放在小几上,对永嘉说,“什么人这么重要,都耽误早膳了。”姚家原本家规森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规定得很死。比如用膳,什么时候吃,吃什么,吃多少,都要有一定之规,所以错过了早膳时间,芙葭认为对他的身体不好。

永嘉坐下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过却有一件有些为难,不过不好推辞的事情。”他这才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其实,我欠曾礼濮一个人情。虽然说他在沈家失势之后倒戈,不过他当时掌管雍京九门,不是他通融,那次你们也不是那么容易出雍京的。”

芙葭知道永嘉的性格,宽厚高洁,基本上有恩必报,她并没有反对,而是把勺子递给永嘉,问了一句,“他自己怎么不去一趟新州呢?”

永嘉盛了一个汤圆慢慢吃完才开口,“他是很不容易才等到外放这个实缺的,怎么舍得?再说,前程怎么也比那一放绢帕重要,更何况他也许会一无所获。”

“那,他在新州可能还有一个儿子呢。”芙葭坐在丈夫的对面。

“他在雍京可是一妻一妾,还有两个儿子一大家子人呢。”永嘉咽下最后一口东西,芙葭用自己的丝帕轻抹了他的嘴角,却被永嘉攥住了手,“芙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事,可是对于他,两旁都是责任。他要是因为贻误公事而被罢职,丢了前途,他的家人怎么办呢?”

“永嘉,那你当年为了我反抗郑王,可是想过这么多吗?”

“我?”永嘉一笑,揽过芙葭,“所以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让我失去了平日里的英明了。”眼看芙葭纤细的手指要撕他的嘴,他连忙说,“我和他不一样,我的家人各有前程,他们不需要我。”

芙葭的手指还是落在了永嘉的嘴角,

不过没有用力,而是轻轻向上抚过去,到了他的眼角。永嘉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还有和他的地位相比过于单纯的眼神。

“我知道,你那个时候其实不全是为了我,你想承担那场纠葛中最大的罪名,为什么呢永嘉?沈,……,他值得你这样维护吗?”

永嘉抱着她,在她的嘴角吻了一下,这才说,“这也是我对家人的责任,和是否值得无关。其实,整个事情中,王兄最伤心,大司马对于他是过于特殊的存在。”

“为什么?”其实芙葭这才想起来,她从来没有问过沈家过去的事。她的哥哥说她社么都不懂,沈家是郑王最大的威胁,而她的丈夫在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总是带了一丝的温情。

“父王还有我的母亲他们都不喜欢王兄,王兄从小是跟着舅舅在沈家长大的。”

“不喜欢吗?”芙葭没有问他,为什么会不喜欢他们的儿子,而让大郑王朝的嫡长子在禁宫外长大。因为那些就是如今他们已经远离的。“我们真的要去新州吗?”芙葭问了另外的问题。

“也许去,也许不去。但是假如我们到了新州就一定会去他的家乡看一看了。”

“我们到新州?”芙葭听见他说了‘我们’。

“对呵,当然是我们了。”永嘉笑了,“春天来了,我们应该出去走走。这次就去东海,你不是也想看看沧海日升吗?”

芙葭说,“那个大人耳朵够伶俐的,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居然知道。他居然知道永嘉要去东海,真是有通天的本领了。”

永嘉又笑了一下,却有些说不清楚的意味,“不是他本领强,是我给王兄上的折子,说我想去东海游历一年。他是内廷大臣,这些相比都清楚,况且,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看见芙葭似乎在想什么,又说,“别乱想,不是他逼我这样的。我那个与其说是折子,其实更像一封家书,家人总是要想着报一个平安,何况,他现在也只有我这一个弟弟了。”

芙葭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的手指被永嘉握了过去,轻轻咬了一下,她笑了。“别这样,很疼呢。”

端午节的时候,从雍京传来的消息,郑王第一个儿子降生,可是王子的母亲没有进封王后。大郑的嫡后依然是沈琉璃,虽然她并没有住在禁宫中。芙葭对永嘉说过,她曾经在禁宫见过王后,出奇美丽的一个女人,她的母亲一定很美。

永嘉则说,其实她的样子比起沈夫人,更加像她年轻时候的父亲。那个时候,沈大司马身体还很好,没有受过很严重的伤,再加上样貌出众,诗酒风流,他可是雍京第一贵公子。和你后来在禁宫看见那个憔悴枯槁的人不同。

芙葭说,我曾经在很久之前见过他,在护国寺,他说,他去是给他的夫人超度

的。

是吗。永嘉没有问那是什么时候,却说,其实,他是一个很懂得爱的人,他和沈夫人鹧鸪情深,虽没有携手白头的福气,却是相守一生,不离不弃了。

他懂得爱,那你呢,永嘉?

这些都是他教会我的,让我知道,要怎样做。其实我和他向往的事情一样,一份平淡和宁静。

那,郑王呢?

永嘉静默着,最后他说,沈司马曾经对我说过,也许他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的王兄。因为他教会了他什么是爱情,却亲手扼杀了那些。

芙葭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明白,不过这些和她没有关系。

过完端午节,他们一路向东走,没有如同往日那样带很多人,只一老车夫,还有一个仆役。行程路经凤州,祈阳,朝歌,再过了荆河,前面应该离东海不远了。他们一路主要是游山玩水,永嘉也不着急,他只说可以在八月之前到达东海就好,秋天那里雾水多,就可以看潮升还有蓬莱仙阁。

芙葭为了方便,有的时候会是男装打扮,有的时候她则只是把头发盘起来,像一般陪伴丈夫出行的妇人一般。在露宿打尖的时候,永嘉忽然发现,原来他一向认为比较娇惯的相府小姐会做很多事情,比如洗涮收拾什么的。

在度过了距离东海最后一条河流的时候,他们到了一个叫做永嘉的地方,芙葭一听这个地方就笑了,和她的丈夫是一个名字。她曾经打趣她的丈夫,是不是当年太后喜欢这里,所以用这个城镇命名她即将出世的孩子?永嘉也笑了,他说,不过我的母亲一生没有出过雍京城。永嘉这里泉水非常清冽,适合酿酒,而且出产的状元红非常有名气。这样,他们小小的马车上又被芙葭多装了三坛子酒。

永嘉的酒量好,虽然说不至于千杯不醉,可是八两酒不算什么。芙葭就不行了,虽然爱喝一点,可是只能是三两的量,多了,就醉了。不过,永嘉喜欢,喜欢她喝得微微醺然之后的样子。芙葭原本苍白的脸色会出现红晕,眼睛也有些水润,搂着她的时候,她还会偶尔发出一点点抗议的声音。

原先的他,很少和其他人接近,他的母亲爱他,可是自他有了记忆以来,端庄的沈王后从来没有抱过他。儿时给他一种类似‘母亲’感觉却是他的舅母,那位温柔的沈夫人,即使她并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即使她不被其他沈家人接受。

想到这里,永嘉笑了笑,他看看怀中那个原本要灌他酒喝的人,如今俯躺在他怀中。这个怀抱温暖,柔软而真实。

可是怀中人又和童年记忆中的拥抱完全不一样。

永嘉的手指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惹来了两声猫一样的声音。

忽然有些满足,这是他的妻,而不是,他的王妃。

当晚上看着天空,银

河划过长空带了一些斗转星移的味道,永嘉有些感慨,又一年的夏天过去了。次日的早上,他对芙葭说,“我们去新州。”

“好。”芙葭答道。

到了这里,永嘉才发现自己错了,至少以前对这里的印象是错误的。他认为这里必定十分的荒芜,甚至连城墙都要带着一些斑驳的裂缝。可是这里完全不一样。

新州就在东海之滨,来往的商船把码头都要挤满了。新州本就号称大郑海上第一要塞,城墙上粗砺坚硬的石砖咬合在一起,显现出宏伟的气势,这和雍京的城墙很像。城中人来人往,有本地人,也有外阜过来的商人,甚至还有封国的臣民。封国人的服饰很简单,没有大郑服饰的华丽和繁复。

“永嘉,……”芙葭说。

“恩,怎么?”

“也许,换了江山,新州这里还是新州。一样的繁华。”

“未必,要是几年的仗打下来,这里就是废墟了。”永嘉看到了一座酒楼,黑檀木的底,亚金色的隶书招牌,‘玉兰阁’。“我看到一家酒楼,也许还是客栈,先落脚再说别的。”

“好的。”芙葭并没有反驳。

全部安顿好了,永嘉向这里的掌柜的打听,新州城外的曾村怎么走。

“客人并不是新州人人氏?”掌柜的是一个五十开外的人,有些富态,看起来人很和气,他见永嘉清清俊俊一个公子,不由想多聊几句。

“哦,当然,我们是从凤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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