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郑传--采薇(4)

我的面前是一个矫俏可人的姑娘。

你是,……

奴婢就是玲燕。

我点了点头,坐在了梳妆台前。她轻轻的把我的首饰摘下来,放下了我的长发。我则用柔纸卸下脸上的胭脂。没有了这些,苍白的脸色显出丝丝病态。

苻妤的脸色也是白的,可那是一种像上等玉一样的莹润,难怪见到她的人都说那是一种倾国姿色。

王妃,……

呢?玲燕叫我。

见您晚上没有吃什么,这是燕窝粥。

真细心。

原先在家的时候母亲也每晚给我做这些的,可这里毕竟不是家里,玲燕也不是家人,所以难得她这样的挂念。

王妃说哪里的话,这是奴婢的分内事。

我冲她笑了笑。

我原先的那个丫鬟没有进到王府内,因为永嘉说他不希望看见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住进来,所以我就孤身来到了这里。

喝完了粥,我把碗递给她。看看外面已经是三更了,一弯残月散发着朦胧的月光。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母亲,想着父亲,还有远嫁的苻妤。

我知道苻妤一直不喜欢我,我也和她不亲近,虽然我们是姐妹,可我们毕竟生活和处境完全不一样。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可她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该怪谁呢?怪她的母亲当年过于的美丽,还是怪父亲受不了那样妖娆的诱惑,一时的贪欢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不禁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一夜中,玲燕都没有走远,让我有了一些安心的感觉。

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天还没有亮我就被叫起了。要拜见太后当然隆重之极,所以礼服和妆容不许有半分的瑕疵。

玲燕比起奶娘来讲,梳妆方面可熟练的多。看着她用粉扑满了我的脸,然后轻轻晕上胭脂,登时我惨淡的脸色显出了光彩。

王妃,要是平时您很适合病西施妆,如果在额间贴一点红绫,那更好了。

不过今天不比平时,那样的装束并不合适。

正红色的礼服只适合最艳丽的妆容。我看着镜中那一点点出现的艳丽有一些感慨。女人纵然有倾国容颜就如苻妤,一样敌不过命运的戏弄。她可以感慨为什么,因为世界上有自己的规则,女人的容颜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太后在寝宫召见了我和永嘉。皇上没有来,所以我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圣明天子。

太后拉着我的手,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

毕竟是姚丞相的千金,品貌端庄,贤淑有礼。

多谢太后夸奖。听到这些我必须跪下谢恩的,可她拉了我的手。

不用这样见外,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你见我也不用什么太后,太后的叫,你也随了永嘉叫我母后就好。

是,母后。

我很乖巧的叫了她,可这时候听见永嘉在我的身后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哼的一声。

皇上这些天事多,也不留你们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先回去吧。

毕竟她和一般的母亲不一样,话说的也不会太亲近,但是这样已经表现出了对我的特别器重。我们磕了头就出来了。

禁宫辉煌寂静,天街就我们一行人,永嘉朝靴踩在天街上有一种空洞的回声,有些闷,可还是很有力。

我刚发现,也许你很适合这里。

他看着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是吗?

我到没有想过这些。回首看向这里,雪后的晴天带着一丝的阴冷,和这里的原本堂皇的气氛却诡异的吻合。

这是我第一次到皇宫来。

第一次来呀,想到处看一看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了,赶紧回去吧,今天也是回门的时候。

如果是普通百姓家,今天是新嫁娘回门,但我不确定永嘉是否想和我一同回去。

他看了我一眼,居然点了点头。

忽然一阵风吹过,玲燕帮我把披风裹了裹。

很冷吗?

永嘉看着玲燕问我。

有一点,不过穿多一些就没什么了。

他走了过来,把我的手从披风中拉了出来。

手很冷。

他的手宽厚而温暖,而我的手的确如冰雪般冰冷。被他的手一握,我本能的想抽回来,可他没有松手。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亲近的看着他,他的眼睛就像上古年代的黑玉,映着苍白的天,有一中说不出的俊美。

如此的出身,如此的容貌,这样的男子,恐怕世间很少有什么可以让他退让的,当然,权力除外。

在想什么,你的眼神中有些感慨。他柔着声音问我。

今天很冷,可我没有想到皇城中没有树,不然的话有雾凇也是很好的。

显然他不信我说的就是我所想的,可他也没有再问,只是放开了我的手,然后帮我裹了裹衣服。

走吧,也许姚丞相正等我们呢。

呢,好。我答到。

我再次看了看这里,宫墙竟有一种高耸入云的感觉,刚下过的雪被扫好堆在墙的两旁,在天街上连起长长的两条白色。我们的脚步声是现在唯一可以听到的,甚至还有回声。

出了宫门我上了等候在门外的暖轿子,而永嘉则骑马。在轿帘放下的瞬间我看见他飞身上马的英姿,我突然有一种情绪,完全不同于看哥哥们骑马时的感觉,是一种我陌生的情绪,所以没有多想。

姚府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府衙林立,每家都是深宅大院的,说这里是除皇宫外的机要中枢到不为过。

姚府其实和祈王府在一条街上,不然苻妤和永嘉也没有那么容易相遇。但是这里可以体会到什么是咫尺天涯。所以处在同一条街上,可上下尊卑却丝毫不乱。

父亲开了中门,身着官服跪在那里迎接。哥哥们有功名的着官服,没有功名的也是锦衣玉带。而我看见了母亲,一身的正红色礼服,带着凤冠,诰命夫人的装扮。

这是女人一生追求的及至,作为丞相的正妻,可以在风光的时候身着正红色礼服,就是跪也要跪在丈夫的身边,而父亲身边的那些女人,即使美艳如花,宠冠一时,在这样的时刻也没有她们出现的地方。

臣姚文崇恭迎祈王,王妃。

才不足一天,昨天出嫁的时候父亲还拉着我的手叮嘱万事小心,可今天回来已经是君臣之别了。

姚相请起。

永嘉翩翩佳公子,斯文有礼,这一点是满朝称颂的。

这时候母亲被永嘉虚扶起身,我看见了她,心安了不少,而母亲这时也看见了我,对我笑了,是那种母女间特有的灵犀一笑。

家人来一一参拜,然后就将永嘉迎入正堂。父亲和哥哥们都过去陪他了,我和母亲则到了后园。

母亲拉我进了她的屋子,遣散了周围的下人,对我说,昨夜,没有什么吧,他对你好吗?

知母亲问的是什么,脸一红。

冷淡而不失礼。也许我们一辈子就要这样过了。

我的话,她已经听的明白。

一喜一忧呀。

对了,怎么没有见雪司?

雪司是苻妤的丫鬟,可和我很好,这次苻妤走并没有带她出嫁,所以这些天她都和我过的。

快不要提她了。苻妤没有带她走原来是有目的的。雪司是刘氏救回来的,对苻妤好也无可厚非,可做这些就太离谱了。苻妤居然把一封信留给苻妤,让她给永嘉,这就是苻妤没有带走雪司的原因。

怎么发现的?

就在刚才,听说你们要回来,全家赶紧准备的时候看见雪司有些鬼祟,纤香跟了进去才看见的。纤香不愧跟了你这么多年。

信拆了吗?

没有。那是苻妤给王爷的。

母亲毕竟有她的骄傲,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您打算怎么办?

她看着我。

我毕竟是你的母亲,对于你是有私心的,这信不能给永嘉。

那母亲怎知那不是了却这段情缘的呢?

我们都很了解苻妤,她不是这样的人。

有这一次,也肯定有第二次,这样的事情我们防不胜防。与其在永嘉终于得知这事的时候迁怒,还不如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孩子,你会受苦的。

我已经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还有什么奢望呢?

您这一辈子不也这样过的吗?

母亲想说什么,可终于还是没说。我知,她知,我的话掺着假,可这个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呢?

厨上给你炖着汤,一会多喝一些。这是用上好的龙眼炖的,清甜不腻。

还是母亲最好。那雪司您打算怎么办。

给她一些钱打发了吧,反正这里她是不想住了,我们也不能容她了。

一个独身女子出门不易,母亲打发人把她送到云南好了。

她笑了笑。你以为苻妤容的下她在云南久住吗?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苻妤既然这样做,那肯定不能让雪司住在身边的。

别操心了,各人有各人的福气。

想想也对。我也没说什么,拿起茶盅喝了一口。

今天看见太后了,她对你怎么样?

好,夸我懂事。对了,哪天母亲也得进宫谢恩了。

这是自然。母亲这样说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种骄傲的光彩,是为我的。

我在屋里看见了外面的一切,雪司拦下了正向这里走来的永嘉,声泪俱下的说着什么,而手中拿的就是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