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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指柔(22)

作者: 锐舞 阅读记录

庄氏展来单薄的纸张,粗粗览罢,竟发起乜呆……

“主子?”增喜急切地唤,才让老太太勉强回神,一双散乱的眸带着颤落到丫头的脸上,“那日,可曾在程家姑娘的脸上看到过朱痣?”

增喜想了又想才郑重摇头,庄氏失力地垂下手,没有……可信上明明说她是他们的女儿……“笔墨!”

……

是夜。青茵山庄内,白幡漫天,伤凄满溢。

程双一身重孝跪在灵前,机械地一张张往瓦盆里填纸钱。火苗因风的撩拨而肆虐,几乎将她单薄的身形吞噬,可程双视而不见还在不停地重复动作。

脸被烤得很烫,心却如同置在冰天雪地中,又冷又硬,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终是没留住……

“姑娘,”缃绮苍惶地将她从烟火的吞吐中扯开,巨大的力量,让两人同时瘫坐在地上,将姑娘发抖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缃绮哭着求,“姑娘,您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为什么要哭?回身,与丫头四目相对,轻轻将她额前的散发掖到耳后,浅浅勾唇……

姑娘竟然在笑!一个“疯”字闪及脑海,缃绮惊恐得抓紧了她的手,“您……您……”

程双不理丫头的骇意,径自又转身盯向那黑漆的棺椁。哭……是因为有憾有愧,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尽心尽力四字她自认为担得起,何来遗憾愧疚?所以她不哭……

“姑娘,几房表亲都有意做老爷的孝子,您看……”程郁匆匆从外而来,躬了身子请示。

盯着灵前长明灯的清烟,程双喃喃如同自语,“孝子?天下人都知道程家只有一女,哪来这些上赶着披麻带孝的主儿?哄出去!”

程郁犹豫,“姑娘,怕是只您一人,撑不起……”

“撑不起也得撑!无义亲朋会脏了我爹走向我娘的路……”

坚定的语气和那双疲惫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灼灼,让程郁将所有担心都咽了回去,端端正正的行过大礼,不再多言……姑娘既已拿定了主意,那他,只能拼上命帮称……

这样的她让缃绮疼得心欲碎,手挽上姑娘的臂,想做她无助时的一点扶力,“姑娘,您的身子……要,小心。”

无声地嗤鼻,“缃绮,你只管记住,我很好!”

好吗?缃绮无法相信却也只能闭嘴,有些事,说出来,姑娘会怨恨一辈子……

☆、混沌

程双躺在牙床,怔怔盯着帐帷,头空心空身子也空……耳边还隐隐有哀乐齐鸣和痛哭之声萦绕,她就那么愣着,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

缃绮忙活着将两个燃得正旺的暖炉分别放到她的枕头两边,伸手探探那张苍白的脸颊,还是冰冷一片,不禁又是哀声叹气,招呼边上的碧绢再抱床被子来,细细又给姑娘盖严实,这才歪在脚踏边,手有一下没一下拍抚着,“姑娘,知道您伤心难过,可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您也不想老爷走得不安生……”话说了一半就再接不下去,泪啪嗒啪嗒地掉,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睁眼?竟不给姑娘送老爷最后一程的机会……

本来姑娘独自撑着这堂白事就够难的,偏偏……那个不懂事的“小冤家”还不消停,竟是化为一摊血水……

自古就有孕期避红白事的说法,姑娘虽已小产,但也还是不能再继续为老爷发丧,原已算好日子七七过后再出殡,可孝女出席不了,一群仆役也撑不起这个场面,就由程郁做主,该有的礼数都全了,只停灵七日,就将程伯南下葬,为解姑娘的心疼,在坟茔附近高搭了席棚,开了水陆法会超度亡灵。

一连数日,姑娘就似是中了邪,眼睛直勾勾看着帷幔,不管谁来劝谁在说,都充耳不闻,缃绮这是真急了,再这么不进水米下去,怕是姑娘也……

想着,缃绮不禁遍身生寒,用手使劲搡她的肩膀,“姑娘,您到底想怎么样?只要您说出来,我一定陪着,求您了……”

巨大的力气让程双微微侧头,水肿的眼眸让她恍了半天神,很陌生……慢慢熟悉了那深蕴其中的情感,才淡淡一笑,旋即又继续盯帐顶,“我很好,别担心。”

缃绮“哇”地一声抱上她的手臂痛哭,很好?顺着裤脚淌血的时候姑娘也是这么说的,孩子还没成形就失去,那痛……就跟摘心摘肝似的,可姑娘却还笑着安慰别人。老爷一生修桥补路矜贫恤苦,姑娘心地良善宽和怀柔,怎么就非要承受这锥心刻骨的折磨?老天爷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好人有好报?!

碧绢坐在床尾的小凳上,低着头大泪小泪地也跟着掉,时不时用袖子蹭着眼角的水痕,手上却是片刻没停地为绣鞋缦上白布。她来的时间短,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做点别的事儿。姑娘才小产,那孝服的鞋底子太硬,又耐不住春寒,很容易落下毛病,所以趁着得空就为姑娘做了双新的,絮了薄薄一层棉花,底子也是加了厚度,穿上一定又暖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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