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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断剑(16)

你在说谎,我看见你眼中的泪了,你很伤心。

是吗?我伸手拂了一下眼睛,果然,泪水已经盈眶。

最近变的软弱了呢,我自嘲。

半晌,他低声说,我不想逼你。你在这样下去,悲剧早晚会发生的。

他是第一个当着我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我轻轻一笑,想必此时我的笑一定很凄凉。这时,我用心想了想,也许他当真不想我死。

那就让悲剧发生吧。

我沉默之后的一句话。

他走了,也许很不甘,也许很气愤,也许,仅仅是也许很失落。他同时带走了瑶光剑,看来他还是不想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鎏苏又进来,他又拿了一个碗,我想应该是参汤。喝不了药,只能用这样昂贵的补品补充我的体力了。

王?这次他直接问我,用眼神问我。

将军,放下吧,我不会喝的。我低声告诉他我的决定。为什么每次总是你,那些小太监呢?

轩王不想他们接近这里。

他的声音低缓而平静,就是在叙说一件事情,没有顾及到他正在说的是我被囚禁这件事情。

是吗。

我不想问他是否感觉这样很委屈。因为我一旦这样说的话,很容易让他感觉到我在离间他的毓轩。

可鎏苏是毓靖的部下,按理不应该很毓轩这般的接近。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一个解释,这次的事情是经过了毓靖的同意。

但我了解毓靖,他和毓轩有本质的不同。他本性淡薄,可很重情谊,从他对待昊然的态度可以看出来。这样一个人,自然无法舍弃手足,这也许是他支持毓轩的原因。可同时我也是毓靖的弟弟,所以,这未尝不是他会帮我的转机。

我突然想和他说些什么,将军,你坐吧。

从刚才他让我喝药开始我再也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只称呼他的官衔,这样可以拉开我们的距离,让他有所顾忌。

和你认识也很久了,我们从来没有好好聊过吧。

臣,……

不要说什么臣了,你和我的长兄关系不错,但你想必从来没有听过他讲我的事情吧。

靖王怎么敢妄言王的事情呢。

不用紧张,我没有说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和你说说以前的事。

感觉他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我继续说。

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也许是芙后看到了那样纷眩的雪一时高兴,给我起了我的名字,白。这个名字却是极简单的。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看书和写字,一直到现在也是。我经常写字写到很晚很晚,这就是我寝宫的灯为什么一直亮到天明的原因。原来一直有人陪着我,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让自己从沉迷的往事中解脱出来。平静了呼吸,我继续说。

我很喜欢雪,喜欢太庙的雪。

太庙的瓦是青色的,雪在上面很素净。太庙外面是青山,甚至在那些的旁边还有一条河,这些是我十四岁之前只在书上看到的东西。

记得第一次看见这些是我父亲下葬的时候,那的时候王朝大丧,每个人处在一种对未来不确定的状态,一切未来是那样的虚幻而迷茫。

我那时只有十四岁,一个可以称为孩子的年纪,在那样的时刻,我心中却有一些第一次走出禁宫的喜悦。

身穿着新王的龙袍,颜色是白色的。我捧着父王的灵位,将它安放在太庙。那时我在想,也许不久之后,我也消失了,只剩一个牌位放在冰冷的太庙里。逢年过节的也给我上住香,也念一些悼文。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说到这里,我笑了两声。

你一定很奇怪像我这样的人是如何生活的。其实那些并不像民间想象的那样如何的快乐而糜烂。

我每天几乎在看书和写字中度过,可书看的越多,心也就越沮丧,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感觉到我的生命几乎是静止的,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感觉不到亲人去世的悲哀,也没有什么可喜悦的事情,这些事情在这样的地方很普遍。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的生活无所谓生无所谓死,那些对于我来讲没有区别。说到这些真是愧对天下,愧对万民了。

感觉到他也动容了,我继续我的说辞。

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这样继续我苍白的人生。

如果有来世,我真想生在寻常百姓家。生活可能会苦些,最起码让我感觉一下真正的青山绿水,花草鱼虫,不是禁宫中罕见的珍品,而是普普通通的。

王,不要说了。他抓住我的手。

王,我不会让你这样下去的,一定不会的。

说完,他急忙跑了出去。

我说这些话真真假假都有。说不留恋王权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我虽然不热衷,可沉迷其中那种迷醉的滋味我无法忘记。当天下臣服于脚下,你恨的人也恭敬在你身前行礼,那是一种征服感以及无以伦比的美妙。

鎏苏,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他远走的背影我只能如此。

在比较平静的日子里,又过了两天。毓轩还是每天都来,每天让我喝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用强硬的态度灌我。空闲的时候我想,也许我的身份让他还是有一些顾忌吧。

我的体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这天的雪很大,很像我的母亲描述我出生那天。我不禁难过,难道大限终于到了吗?我终究要败给自己。

毓白。一声呼唤,我闭上了眼睛,是毓靖。

怎么还是这样的任性。

感觉到他坐在了我的身边,我冲他笑了笑。

对他说,他们还是叫你来了。睁开眼睛,看着他,数年未见,他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

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手很温柔的滑过我的脸颊。

乱喝酒,不吃药,不吃饭,你真的想这样在我们面前自绝?

我保持着沉默,这个时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败了,对毓轩是这样,毓靖亦然。再说,他已经来了,我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罢了,罢了。明知道这是你设的局,我也来了。

两天前鎏苏来找我,让我救你出去。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和他明说,是他自己找我的,可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想了两天,看你在这期间是否有专机,可昨天夜里毓轩也到我那里去了,他也让我来劝你,劝你吃药,不要在生气了。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样的简单,以毓轩的处境和个性,但凡有一丝的可能,他肯定不会来找我。他说太医告诉他,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还没有昏厥全是一口气撑着,过了今天晚上还没有好转的话,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我和你说到这样的地步,你也不要再隐藏什么了。毓轩只想你可以吃药,鎏苏想让我救你,只怕你自己的想法不会如此的简单。

毓靖,你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讲过话。

我看着他,嘴角必是讽刺的笑。

你好聪明,我撑了一口气到现在就是想让你来,而你其实早知道我的事情和处境,你一直没有来,为什么?

他若有所思,转身从身后取了一把剑,我一看,竟是瑶光剑。他递给我。

这是毓轩给你的。

我接了过来,坐起了身子。

你想走,我让你走可好?

那我以后呢?出宫后是被安排在你的府邸还是鎏苏的?

毓白,你是郑王,我们必须把你安排在我们找的到的地方,不然,国家该当如何?

让毓轩即位可好?我问。

王朝的传递只有父子相传。

那你支持毓轩围住禁宫,你到底想干什么?毓靖,时到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知道先太后对毓轩是赞赏的,可毓轩的性子过于的锋芒毕露,有些事情做的不是很周到,她老人家深谋远虑,相信禁宫中的军队的指挥权是归你。所以,逼宫只有得到你的同意。靖王,如果不是我真的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些事情我不会讲的。

好,既然这样,我也明说。弟弟你不想成为郑王,我知道,可王朝有特有的制度,我们都不能将王朝当成自己的玩具,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他沉吟了一会,说。

在历史上有圣明君主譬如尧舜之君禅让王位,这也可传为佳话的。

呵,呵,呵,呵。

要我成为尧那样的废物,明明痛失江山,还要装成泱泱君子。

篡位就是篡位,没有什么禅让这样让人恶心的说法。

我轩辕毓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不到郑王就是郑王。

我看着他,手中迅速从被子中抽出了我的定鼎剑直刺向他。

因为这是江山神器,所以毓轩几乎对他不了解,也就没有在意。鎏苏是知道的,可他也没有想到我会就这样把它放在被子里。所以,当我取剑,用特有的剑法直指毓靖咽喉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剑,美丽到近似妖冶的地步,颤巍巍的指着毓靖的喉咙,剑柄在我的手里。

他的眼睛有一丝的慌乱。

我递给他瑶光剑,同时撤了手中的剑。

他也抽出了剑,我再一次的进攻,但是很快,他又一次受制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