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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轻巧熟练的爬上石板,背对着房子坐,面朝着一片田野,青黄色的麦穗随着风摇曳飘荡,似海浪一般。

夕阳西沉,天边只剩几缕霞光,天空渐渐被覆盖上一层单薄的灰纱。

林延程手指拨动着风车叶,那双哭红的双眼被凉风吹得发涩,但他的神色很温宁。

记忆里他总是这副样子,谦和有礼,温和恭敬,那张干净的脸庞像被月光亲吻过一样,温柔又温暖。

岑曦几乎没见过他发脾气,或者和长辈顶嘴怄气,附近的邻居都夸他太懂事,蒋心莲也总是说你看看人家延程。他就是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岑曦一点都不嫉妒,她很喜欢这样的林延程,因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愿意陪着她,他也从来不会用那种凶巴巴的语气和她说话。

岑曦也不觉得他柔软的没有性格,反而,他比她有主见的多,她闯下的烂摊子都是他收拾的。

所以这样好的林延程,岑曦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可现在她自己都开心不起来,更别提他了。

这几天岑曦和他相处的时间不是很多,林延程要守灵,送葬,而她要照常早起上学写作业,放学回来只敢和他稍微讲几句。今天林婉入葬了她才敢像现在这样把他拉出来说说话。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在她思考的时候,林延程把风车插入了两条石板之间的缝隙,正好固定住风车杆子。

迎着风,风车轻巧的转动着。

林延程凝视着前方的麦浪,突然开口说:“曦曦,妈妈真的走了。”

宾客散场,遗物烧毁,骨灰入土,回家的话,家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岑曦脑海里划过关于林婉的种种,眼眶一下子也红了。

她低下头,把心中的疑问道出:“她们说阿姨生病了,可是为什么阿姨不去看病?而且我都没有看出来阿姨生病了,前两天早上她还给我吃了个亲手做的红糖馒头。”

“她是生病了……”林延程顿了顿说,“看不好了。”

岑曦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她还是没觉得林婉生病了。林婉会做一些手工糕点,会看书画画,也会和他们一起做手工,这样子怎么会生病了呢?

岑曦摇摇头,“我不信。”

林延程低低道:“它不是身体上的疾病,是心理上的。曦曦,你有听过抑郁症吗?”

岑曦又摇了摇头。

林延程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太懂。”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林婉去医院是他上一年级的时候,她回来后开始每天吃药,他问她怎么了,林婉说生了一点小病。

后来有一次他陪林婉去看病,医院坐落在城里的市中心,但不像其他医院写着xx医院,它的名字是南城精神卫生中心。

林婉在里头看病时他在外面走廊等,他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看起来就和外面的人没什么两样,但手上都提着一些药品袋子。

医院大厅有一些关于精神类疾病的报刊杂志,他等的无聊就拿起来看了。上面很多字还是生僻字,他看不懂。

他卷了一张宣传知识单回家,一字一字的在字典上查找翻译。

就这样,他才对抑郁症有了一点点的概念,对妈妈生的病有了一些些了解。

林婉生病的事情没有瞒太久,其实周遭的大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但他知道,那些大人肯定不懂什么叫抑郁症,在他们眼里林婉应该是精神上出现了问题,类似于大家所说的精神病,这种精神病并不是医学上的统称,而是一种带有侮辱和讽刺意味的形容词。

如果岑曦仔细想的话,应该能想起,曾经在某天的晚餐桌上,蒋心莲岑兵也讨论过林婉的病,可能当时的她年纪太小,听不懂,也不想听。

她从来都不喜欢听大人们讲啰里八嗦的琐事。

于是,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林婉生病了。

他话说一半,岑曦问道:“那什么是抑郁症?”

林延程简单笼统的回答道:“抑郁就是心情低落,思维迟缓,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情,甚至会变得讨厌这个世界,最后……可能会像妈妈一样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岑曦被震在那里,隔了很久,红着眼眶问:“阿姨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林延程垂了垂眼眸,“可能妈妈心事太多了。”

“程程,你以前怎么没和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他并不觉得林婉生了这个病很难以启齿,他只是连自己都无能为力,他帮不了母亲什么,他也一知半解着。

况且这几年他能察觉到,林婉是想努力好起来的,她努力的做一些惬意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和心情,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着,会笑会哭,如果不是这次她毅然决然的走了,也许连周围人的都要以为她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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