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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110)

羽澜一笑,“太子殿下在那边,有些话,就不好讲明白了。”

我赶紧说,“三殿下,你是斯文人,你说的话都咬文嚼字的,我又不懂。您要是有公事,找楚蔷生,找太子都成,要是私事情就找老崔,他们都比我明白。我就先走一步了。”

羽澜倒是没有拦着我。

就是在我刚转入竹林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轻轻说了一句,“大皇兄,您和太子殿下的私事,但凡有一星半点露出口风,传出宫闱,无论天下问不问你们的罪过,父皇却要问我的罪,就看到弟弟为您担这么久干系的情分上,听我说一句话,可好?”

我就觉得羽澜拿着一把利剑,直挺挺的插入我的心口,把我钉死在当场。

我的脚再也迈不动,停在那里。

我等着羽澜一步一步的踱过来。

他问我,“大皇兄不问父皇是如何知道的吗?”

我苦笑了一声,“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好了,羽澜,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羽澜却反问我,“大皇兄,你说,你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

我,“没有。我就是一个穷人,我那些东西想来三殿下也看不上眼,想另外送你些什么东西吧,你又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三殿下想要什么。”

羽澜从袖子中抽出一个盒子,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上。

“我也不想要大皇兄什么,我倒是像给皇兄看点东西。您打开瞧瞧?”

他说着,眼神也不看我,而是看着旁边的竹子。

我仔细看了看他拿出来的木盒,不大,就是普通杨木的,上面刷着明漆,看着挺干净的。

我拿过来,打开,里面却是一张纸。

羽澜坐在那边的石凳上,竹林间的风吹过来,散了他额前两缕头发,就这么垂在光洁的额头上,他的眼睛中带着几分忧郁,像一个诗人。

我翻开了纸张,只看了一眼,那是敬事房医婆的旧档,写着我娘进宫之时并非完璧。

啪的一声,我合上了那个木盒子。

我哑着声音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羽澜笑着抬起头看着我,“没什么意思。这份记档,也是我无意之中找出来的,几十年的旧东西了,当时和那么多废弃的旧档放在一起,就要给火焚了,却让我看到了。这张纸呢,是我找人照着原文临摹拓印的,上面有敬事房的印信,大皇兄时常出入禁宫存档处,应该见过敬事房的印信,您给仔细瞧瞧,这个,可是假的?”

我咬了咬牙,“印信是真的,可是,这纸上所写的东西恐怕却是假的。”

羽澜,“假的吗?那 好,我把这份记档找出来,呈给皇后,后宫的事归她管,让她去查,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胆敢诬陷祥贵妃娘娘的名节?

大皇兄也知道,我朝不比汉唐,我朝奉行理教,宫法森严,入宫前失贞的女子不能近侍父皇,倘有此等情形发生,那女子应处于鞭刑,革除一切封号,入尼姑庵,终老一生,而父皇亦是失德,需下罪己诏。”

我冷笑一声,“小题大做了吧。”

羽澜却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大郑祖制,后人遵从与否,全凭自己。如果这个旧档是真的,那么当年祥贵妃如何近侍父皇,当时的事情是怎样的情形,都有谁参与,如何参与,都需要彻查。如果此旧档为假,那么着背后又牵扯到谁,为何污蔑皇妃,这些阴谋也需要一并查清楚。”

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如果大皇兄不反对,那我这就回去,把事情呈给皇后,让她查。”

“别介,三弟先慢些走。”

我马上拉住他。

我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这事无论真假,要是闹到皇后那边,我娘就能让她给毁了。

羽澜也不忙着走,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说,“三弟,给哥哥我一个面子,这个事情交给我去查。

我娘是个单纯的乡下女人,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明白。她的心里面恐怕只有父皇,不管他还皇上也好,是贩夫走卒也好,她就认定了那是她的男人,是他孩子的亲爹。

她是那种认定了一个男人就能厮守一生的人。

我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她的清白。”

他那双点漆般的眼睛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我又说,“崔碧城那里有三弟和杜阁老、小阁老感兴趣的东西。是这几年,杜家在江南的密账,我让他把东西拿过来给你。三弟,你说怎么样?”

羽澜笑了,“这是大皇兄的关爱,弟弟在这里多谢大皇兄了。”

我看着他,“那记录的原档呢?”

羽澜,“七日后,就在嘉王府,大皇兄带着那些密账来换敬事房的原档案,这样可好?”

我还能说什么,也只能含笑说,“好,这样好。”

羽澜却大笑,“就说嘛,这个世上,谁也不如自己的亲娘最亲。

大皇兄,今天在这儿,我跟您说一句掏心窝的话,在这个大正宫里,谁也靠不住。太子殿下是什么样子的人,你比我更了解他。别看他表现的情深意重的样子,其实他的心冷的像一块顽石,人间这些情爱是打动不了他的。我表妹杜明鹤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储妃,大郑未来的皇后,如今是个什么下场,想想都让人心寒。

还有,太子他上次还说,不让别人动你,说你是他的命!哈哈,好笑吧,你是他的命?!

我们这种人,要是心中真的在乎什么,都要藏着掖 着,不能别人知道了,引用句不太恰当的古语,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不然就等于把刀子拱手交到别人的手中。你说呢?大皇兄?”

我,“我都说了,三殿下咬文嚼字的,我都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羽澜却不生气,“听懂也好,听不懂也好,大皇兄只要记得七日后到嘉王府做客就好,别的,都不要在意。”

等我回到荷塘边的水榭听戏的时候,天快黑了。

文湛似乎一直在找我。

“怎么了,转迷路了吗?”

他过来,低头在我面颊上亲了一下。

我看到他,忽然心中一热,想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刹住了。当时他叫我娘为‘贱人’的情形历历在目,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我家人的身份地位高低,对他无碍的,他可以不管,阻挡他的,他也不是在很在意,只不过下手狠绝,一并除去罢了。

我娘很想我成亲的,这个心愿肯定得他记恨,我还是少找麻烦比较好。

于是转身瞪着楚蔷生,“老楚,你没事把那个花园子修的弯弯绕绕那么多路做什么?害的我转来转去的转不出来。修成那个样子,你是想要偷情还是想成仙?”

楚蔷生秀致的眉一挑,斜睨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走了。

我被他鄙视了。

文湛却什么都没说,微笑着,拉我到一旁坐下,“看戏吧。”

于是我看那边的戏台上。那边咚咚锵锵的敲打,红红绿绿的乱晃,小旦的脸上抹了很多粉,像是刚把脑袋扎面缸里面了,她咿咿呀呀的唱着,我就咿咿呀呀的牙疼。我想今天其实我根本就没心情听戏,可是转脸看了看文湛,他却看着阁楼下面,那些人坐着的地方。

有人向楚蔷生敬酒,那个人,就是羽澜。

我想,我和羽澜认识的这十一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看他这么不顺眼的。

文湛忽然说,“背影看,羽澜有些像父皇。”

我撇了他一眼,“像父皇把大正宫押给当铺后的落魄样子。”

文湛乐了,“从小到大,你怎么就一直不喜欢他?他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我想了想,“你还记得当年在毓正宫,青苏的猫死了,他哭喊着求父皇严惩杀死他猫咪的人吗?”

文湛努力想了半天,这才迟疑的点头,“似乎有点印象。当时庭杖了一个小太监,好像打的不轻。”

“嗯。”我点头,“说是那个小太监不小心踩了猫一脚,把那个精贵猫给踩死了。其实不是的,我亲眼看到的,是羽澜也喜欢那只猫,想要抱它,却被猫咪抓伤了手背,然后他就一下一下把猫给踩死了。

他一个大活人偏偏就跟一只猫过不去,弄死那只猫,既怕得罪青苏,又怕父皇责罚,他就那一个小太监顶雷,羽澜这个人又阴又损,敢做不敢当,没劲。”

文湛没有说话。

我端着茶壶背对着戏台,翘着二郎腿似乎在听戏,可是心里面想的却和折子戏完全不相干了。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我总觉得羽澜这话说的话里有话。

他……究竟手中还有什么利器,没有示人呢?

我只有七天的时间来查清楚,我娘到底惹了谁了。不然就要把崔碧城赖以保命的东西拿出来换我娘的前途了。

怎么会于这么个玩意,证明我娘入宫的时候不是雏了。

要是她不是雏儿,我爹怎么不在意呢?

或者说,当时我爹醉的是在太厉害,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就算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也应该有人告诉他呀。

不对,不能顺着他们的路想下去。

可,要是换另外一条路,我娘是被冤枉的。

谁能冤枉她呢?

她当年不就是一个被太监用红布买进宫的宫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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