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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114)

我和他很亲。

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就比如,他与太子不和,现在和杜家、嘉王也闹翻脸了,那么,他是怎么还能活灵活现在雍京四处转悠,甚至把我爹近卫军看守的禁地古王陵拿来藏他的小九九。没有人撑腰,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老崔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可不会认为我自己有这个本事罩着他做这样的事,那么,他背后的人是谁呢?

崔碧城背对着我,他把马鞭扔到地上,伸手去摘枝头的桃花。

他摘的那两株桃花极其漂亮,颤微微的,带着处子的娇羞,崔碧城拿过来,难得安静仔细的看了一阵子,突然他一伸手,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桃花全部撸了下去,只留下光秃秃的花枝。

他说,“我最近请高人摆了一个百鬼运财阵,需要桃木枝,这几个正合适。承怡,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不会是自己被自己吓傻了吧?”

“没有。我正在做最后一步的深思熟虑。老崔,你真的不怕以后半辈子都吃糠咽菜?”

“不怕。又不是没吃过,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看了看他,看了看眼前的箱子,再想了想墓园外面的谢孟,我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可能是赵汝南的画像,我这才说,“这些箱子谁也不能看,谁也不能给。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动这些账册,就是皇上。”

崔碧城不说话,他一手拿着枯枝,一手拿马鞭。

我,“今天幸好谢孟在这里,他是宫里的人,手中有腰牌,可以漏夜进宫。我叫他过来,把这几箱子账册封好,今夜就抬进宫里去。这事谁也不能告诉,太子,老三,还有老杜他们,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还是不说话。

我问他,“怎么,你不同意?”

崔碧城忽然笑了,“你以为,我让你带谢孟到这里来,为了什么?总不能真的让他堂堂的北镇抚司副总指挥使帮我抬着箱子回冉庄吧。”

“……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些账册送到我爹那里……,我好像明白一些事情了,不过崔碧城,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实话实说。”

“我尽量。”

“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爹的?”

崔碧城斜睨了我一眼,我看他攥着马鞭的手指僵硬到发白,骨头节还在乱响,我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不会真的和我爹那个啥了吧?!你是他小老婆的亲侄子,你们这是乱伦啊!——”

砰!

我的脑袋被砸了。

耳边听见崔碧城大吼,“我对陛下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忠诚!男人之间的情谊,你这种只知道和文湛那个小兔崽子鬼混的笨蛋是不会了解的!!!”

哈哈哈!

这话从钻到钱眼的老崔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就好像女表子被采花之后一头撞死在贞节牌坊之下,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笑的泪如雨下。

老崔狐疑的过来,还摸摸我脑袋顶上被他砸的大包,担心的问我,“我没有把你砸傻了吧……”

随后,他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你已经不可能更傻了。”

崔碧城总是习惯于狡兔三窟,做什么事情都留着最后一手。

我和他分兵两路。

我、谢孟以及古王陵的守军押着几个大箱子回雍京,而崔碧城则回冉庄对家人做出妥善一些的安排。我外公,我舅妈,还有我舅舅,最好这几天就能走,到别处探亲去,等我娘这事的风头过了再回来。

崔碧城想的很周到,这里居然还被他安置了一架马车,只要套上马就可以用。

等谢孟他们把几口大箱子抬上马车,我又打开了那个装着黄金锁的盒子,寻思着要不要将这个玩意带回去。

崔碧城从我身后冒出来,“总看它做什么。”

“我不知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想法……”

那首小诗: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白草枯荄,荒途古陌,朝饥谁饱?

崔碧城也看到了那行小诗,嗤笑了一下,“还挺煽情的,都死了还要担心他孩子是不是安好,其实他这担心是没有必要的。他都满门抄斩了,他的老婆孩子恐怕早在地府等着他,一家团圆的错麻将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连孟婆汤都喝了几回了,早转世投胎去了。”

我翻过黄金锁,忽然看见它的背面也写着小字,傍晚的光线已经不那么明朗了,我认真看了一看。

上面写着:赠毓儿

落款:父汝南绝笔。

……毓儿……赵毓……

那个孩子的名字原来是赵毓。

我想了想曾经看过的旧档,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名字,我想,可能是还没有落地,他就胎死腹中。崔碧城瞪了我一眼,我把黄金锁收入怀中。

夜路不太好走,山道很滑。

我们出了一线天,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崔碧城点着火把,可忽然谢孟沉稳的说,“崔老板,灭了火把。”

崔碧城一惊,连忙将火把熄灭,众人下马,可是,似乎已经晚了。

周围的野鸟和乌鸦似乎被什么惊起来,都扑棱棱的到处乱飞,树木似乎都被惊吓到了,顺着夜风哆哆嗦嗦着乱摇,谢孟和其他几个北镇抚司的人早就抽出了长剑,警惕的看着周围。

野鸟和夜风都停了。

周围忽然变的很安静。

崔碧城卷起来手中的马鞭,从马车底下取出一张硬弓,还有一直近卫军使用的黄金黑杆细羽箭。

他紧抿着嘴唇,四下看了看,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手上用力,弯弓搭箭,眨眼之前长羽弓箭离弦!

嗖!

长箭带着毁灭的力度破空而出。

啊!

那边一声惨叫,人,又少了一个。

我受到了惊吓。

悻悻的说,“老崔,你还有这一手?你得教教我。”

崔碧城冷笑,“行呀,如果我们今天能活着出去,我就教给你。”

他话音未落,我回头四下一看,周围密密麻麻的压满了黑衣人,狼群一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黑布遮面,眼露凶光。

……这个……这个也太……太那个啥了吧……

第123章

我总觉得拿着刀的人就是野兽。

官做大了的人,也是野兽。

只有野兽知道哪里有活食,哪里有暴风雪,哪里有屠杀的腥味,哪里有死亡。它们可以再这一切到来之前去逃命,或者拉着别人一起下十八层地狱。

崔碧城故作轻松,把弓箭收起来,笑的像一幅江南烟雨图,似乎他只是一个到雍京郊外游玩的富家公子,似乎他方才根本没有杀过人!

他一抱拳,“各位好汉,大家行走在外,都行个方便。小生这里有白银二百两,权作请诸位英雄喝个茶,有什么怠慢之处,小生以后再补齐全了。”

嗖!——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崔碧城闷哼一声,他的手臂垂下来,肩膀上有了血色。

他背后的大树上一颗明晃晃的镖!

崔碧城咬着牙,格格笑着,“那诸位的英雄的意思是,不领崔某的情了?”

那些人手中有弓箭,有火,有暗器。

敌众我寡。

要他们一拥而上,杀了我们几个简直就如同快刀看瓜切菜一般的容易。

可是他们偏偏不这样做。

不是想着让我们死前,他们玩玩猫抓耗子的游戏,就是另有图谋。

他们也许想着要抓活口!

这个时候我也想明白了。

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命大。

我一崔碧城的袖子,对他和谢孟说,“老崔,谢孟,这几口大箱子我们不要了,我们赶紧上马,抄家伙……”

“嗯?怎么?”老崔一瞪眼。

我,“逃命去吧。”

老崔冷笑,“那也得看看,我们逃的出去吗?”

我忽然觉得懊悔极了!

你说说,我要是跟着文湛去太庙祭祖,这个时候三炷香也烧完了,烤羊腿也吃上了,酒都喝上了,兴许早躺被窝睡着做美梦呢!

哪至于倒霉到要在这里吃刀子!

说实在的,我挺怕死的。

眼前的形式,真让我感觉到了恐惧。

我们眼前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刺客,难道我们几个小命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忽然,在人群中有一个人蹿出,手中长剑晃的人眼花缭乱的。一出手就是杀招,每一招都对着谢孟的咽喉,小腹,大腿,左胸直刺过来!谢孟还击,可是那个人似乎不要命似的,根本就不在乎谢孟的剑招会不会伤到自己,他只顾着用剑乱刺,他把谢孟伤了,可是他自己伤的更重!

我心说,完了。

我们这里一共才五个人,我还是个白吃饭的废物,他们要是用这样车轮战对付我们,不出一个时辰,我们都会重伤,体力不支而束手就擒。

这……这可怎么办?

那个伤了谢孟,也被谢孟伤了的人已经退下了,又过来一个黑衣人,这次他的长剑专对着谢孟受伤的地方乱刺,谢孟的章法已经有些乱了,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崔碧城忽然大笑,高声喊了一句,“唐兄弟,热闹还没有看够吗?是不是要等我们都死绝了,你好跟去阎王殿里面拿酬金呢?”

黝黑的树丛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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