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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208)

“从头到尾,只是我。”

“为什么,您不杀了我?”

叹息一般的声音,“不知道。”

他转过身,望着遮天蔽日的莲池,安宁的像一尊神,俯瞰世间。

第202章

我是拎着二斤猪肉回到小院的。

一推门,就看到崔碧城正在刷琉璃瓶子,我问他怎么不继续弄花生了,他说李芳来过了,送了一张地契和几张银票,所以脱贫致富的他,已经对花生没有兴趣了,他现在想弄点干净的瓶子去打香油,他以后要天天吃鸡汤面,加香葱,加大名府的小磨香油。

他见我手中拎着猪肉,狐疑的看着我,“你哪去了?”

我很平常的说,“我娘叫我进宫了。”

“然后……”

“她哭着喊着让我娶老婆,她说了,如果我不答应,她就把我留在宫里的古董花瓶一个一个砸碎了,碾成沙子,养猫用。”

崔碧城愣了好久,“你说笑话吧。”

我摇头,“不,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说笑话?劳驾,去兵部尚书尹部堂家里走一趟吧。”

“太子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如果你提亲事儿成了,我给他写请柬……我自己写。”

就像菜市口斩头的人,死前都要自己在状子上画个圈。

还要尽量画的圆一些。

崔碧城穿上新衣,举着红雨伞,夹着批了红色猪肉,甚至从肋条骨上拿出钱来雇了一顶小轿,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到尹家提亲去了。

我坐在小院中发呆。

原本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在等崔碧城的过程中变得惶惶不安如丧家之犬,可奇怪的是,我的心就跟大缸里面的水一样的平静,然后我自己研了墨,开始给太子写请柬。

我拿着笔,然后绞尽脑汁的想词,可是下笔的时候,除了滴了两团发菜一样的墨水在宣纸上,什么都没有。看样子,濒死的人,即使在状子上自己给自己画押,想画的圆一些,也是很不容易的。

然后我就到厨房拿瓢去了,到水桶里面舀水蹲在地上喝。

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以为是老崔,结果一扭头,是文湛。

他看了看我,却是笑着的,后面跟着绿直,绿直的手中抱着一个大食盒。

“怎么蹲在地上喝冷水,灶上没热水吗?”

文湛走过来,他的手向我眼下一伸,手心中是他的那块翠绿色的生辰玉佩。显得有些过于小心翼翼的拿着,玉佩的黑丝带子被重新编过,里面掺杂了一些红色的丝线,显得很喜庆。

“喜欢吗?”他轻笑着说,“原先那个黑色的太肃杀,这个显得轻巧一些,而且,大婚的时候带着,也讨个好彩头。”

我的眼圈开始发涩,嗓子热辣辣的,原本以为我看到他会撕心裂肺的哭出来,可是揉了一下眼睛,居然是干燥的,干的让我连眼皮都闭不上。

文湛在旁边转了转,让绿直在葡萄架下把食盒中的东西拿出来,摆在石桌上,除了一些好菜,还有一盅加了碎冰块的玫瑰酸梅汤。

文湛又说,“崔碧城呢?今天怎么不在家?往天看着他在旁边聒噪,今天忽然之间不见了,居然显得有些冷清。”

我自己的斩头状子还在那边,我的圆圈却怎么也画不出来。

多少年了,我心心念念的痛苦,归根结底,都是自己的错。我忽然竟能理解文湛对我的恨意。那是深埋在他心底的,只有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才慢慢流露的一种恨。因为我不了解他,也不相信他。

太子不是皇上,从来都不是。

他没有皇上的不教而诛,也没有皇上的讳莫如深。

他的心意我从来都知道。

可我却没有使他幸福的能力。

“昨天,听说崔妃召你入宫了……没什么事吧。”他让我过去喝酸梅汤。

“没有,还能有什么事。”我摇头。

“那我们的事,你对她说了吗?”

我看着他,他很认真,却在眉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苦恼。

“你娘,好像从来都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所以这些年来,都处的不好。我怕他听到咱们两个人的婚事,会被气的背过气去。不过,即使她背过气去,我可以找最好的太医为她诊治,可是我还是不能放弃你。”

我看着手中的碗,酸梅汤,熬的殷红殷红的,散着甜腻的味道,像血一样。

“不会,她高兴还来不及,不会背过去。”

“……?不太可能吧。”

“真的。文湛,咱们两个一刀两断吧。”

终于,我把自己断头的那个圆圈,画好了。

文湛似乎没有听到。

绿直手中的茶壶一侧歪,滚烫的水倒了出来,浇在旁边的芍药叶子上,叶子被烫的卷起来,有些蔫。

文湛一边喝着酸梅汤,一面笑。可是笑着笑着,似乎酸梅汤的味道有些浓,他也就不笑了。

他问我,“你说什么?”

“我们,到此为止。”我站起来,“文湛我想过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想要娶一个女人,然后生一堆孩子,许多年后,我想在儿孙还绕之间,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些你给不了我。”

他看着我,像看着一场莫名其妙的噩梦。

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混蛋。

既然我没有给他幸福的能力,至少,可以为他斩断不幸。

对不起,也许这句话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对你说了。

可是我还想在心底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遇到了我……

第203章

崔碧城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剥花生。

一颗一颗的弄,把皮敲掉,又把里面的红衣弄干净,就放在一旁的小簸箩里面。

他下了轿子,一身轻松,拿着他那个孔雀拐棍一点一点的走进来,“大门怎么开着呢?”一进来看到那边石桌上摆放着的整齐的酒菜,旁边还有木盒子,他坐到那边的石头墩子上,“刚才他来了?没怎么样吧。”

我还是在剥花生。

不剥花生我静不下来。

崔碧城见我不说话,就过来,在我面前盘腿坐下,抬头看我的脸,是平的。

“居然也没打你,真稀奇。怎么,那个小狼崽子转性了?”

他说着,自己也拿着花生剥起来。

我,“提亲的事情怎么样了?”

崔碧城,“同意,尹部堂当时就同意了。他没说什么,不过尹姑娘提出想要见见你,虽然当时被她爹骂了一顿,后来也没再说话,可我还是觉得她想要见见你。对了,听说当时宫里的娘娘提婚事的时候,是人家姑娘答应的。尹部堂原本不想找一个亲王做女婿,只是后来出了宫变那件事,尹部堂立马就同意了。他说,你是他故人的儿子,他家的闺女就是给你预备着的媳妇。”

“可是,弟弟啊,你真的想好了?要娶人家的姑娘?娶了可就真是一辈子的事,以后再生了娃,想反悔都不成了。”

我点头。娶吧,不娶尹绮罗,就怕她也没了……

尹家在雍京的宅子不只一间,上次找尹绮罗的那个小院是她娘给你预备的嫁妆,尹部堂进京之后,住的是北城的大宅。虽然跟别的那些雍京本地的大士族没法比,可也是三进的大院,正北一排大房,挂着皇上御赐的匾额,对联,还是画作,显得堂堂正正,气派非凡。

尹名扬坐在主位上,有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我。

我也看着他,其实我心情挺复杂的。

对抗匈奴的宿将,手握雄兵的总督,国之干城,亲生父的旧友,生了个闺女非说我给我预备的媳妇,嗯,我以后老婆的老爹,我的未来岳父老泰山……

可今天却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他。

他长的挺好的,就是有些文弱,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他是个教书的先生。白净的面皮,有些微微细长的眼睛,留着三绺胡须,修理的溜光水滑的。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套深蓝色绸布长衫,脚上是一双黑布鞋。

其实,按理,我是民,他是一品官儿。

我见他还是要叩头行礼,可他一再说,免礼免礼,就把我让在首位的客座上,接着就让老仆端上茶水和点心,可是谁也没动。

官面上的礼,端茶就要送客或者辞客了。

“我……和你父亲,是旧相识,他救过我的命。

尹家和老赵家是世交。我父亲曾经与你爷爷共过事。他当时是甘宁总督,我父亲是他的粮道。那个时候,大郑的军队不打匈奴,打的是西疆。西域十六国闹的最凶的是高昌。你爷爷曾经立下血誓,不灭高昌誓不为人,并且立下家法,子弟万代不得结交高昌人,违者必诛。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赵家就没落了,再往后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我以为你一落地就没了,谁想到,……

诶,也苦了绮罗这孩子了。”

我低头,“没有人对我说过。”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爷爷立过誓,赵家子孙万代不能结交高昌人,违者必诛!

尹名扬,“这么多年,活下来已经是不容易了,谁还敢再说别的。”

他显然,把意思弄拧了。

“我向宫里的娘娘请了旨,说咱们两家的婚事就按甘宁那边的老习俗办,但是娘娘的意思别太铺张,说也怕给我招惹祸事。我知道,雍京现在这个形势,的确是凶险万分,可我就绮罗这么一个闺女,怎么也不会委屈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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