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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214)

崔碧城咧嘴一乐,“殷先生又说笑了,后面那两句连我这个不学无术的表弟都知道,来承子,给殷先生背一段呗。”

……

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

这还用多说吗?

我坐在水缸上,也不说话。

崔碧城,“承子,这么实心的姑娘可不好找,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文湛那个小狼崽子,就别再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拉。”

我却看着小莲,“今天,我在小行宫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映在跳动的烛火下,我只感觉一瞬间有一种被灼伤疼痛感。然后他淡淡的说,“知道。看着你到那里,就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就回来了。”

崔碧城,“承子,你……”

我摆摆手,“那个,你,你们别胡思乱想了,今天吃了这顿饭,从明儿开始,大家都开始鼓捣鼓捣,这个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到时候就能迎我的新媳妇进门了。”

他们,“……”

我一乐,“我今天也给了文湛一把刀,要是他劈不死我,他就管不了我了。多好,今后大家都清静了。”

崔碧城嘿嘿傻笑了两声,就赶紧张罗大家吃饭。大家吃的时候都沉默不语,等着小莲慢条斯理的最后把筷子放在碗边上的时候,外面都初更了。一个打更的老头干枯的声音隔着几条巷子几条街传了过来,让这个简陋的小院居然平添了一股幽幽的深邃感。

第二天,崔碧城拿着新房子的地契去寻屋子,找到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攒了几个人,开始打扫屋子,擦抹房梁,购置家具,餐具,茶具和文房四宝,院子里面也栽种了花草树木,都是雍京城常见的东西,虽然跟我原先那个王府是没得比,不过多了一份亲切和暖。

迎亲这天热闹非凡。

院子中开了一排流水席,每个木桌上都摆着一只烧猪,一盆子四喜丸子,一盆子莲子红枣桂圆羹,还有烧鱼和喷了辣油香葱的喜面,桌子正中是几个大粗竹筒子雕的酒壶,里面放着宁州的土产老酒。

席间。

尹名扬的一个老部将喝的眼睛都眯缝了,他捻着胡须说,“这可是尹家姑娘出生的时候,尹家老爷特意用桂花和蜂蜜酿的高粱酒,埋在土里的,说是姑娘成亲的时候拿出来喝,算起来,都快二十年了。”

另一个人连忙多喝了两口,不住的点头,“好酒,好酒,还是咱们宁州的老酒够味儿!尹部堂真了解俺们弟兄。”

崔碧城喝茫了,他一盏接着一盏的灌,好像喝的不是老酒,而是清水。他一直笑着,看着他到像这天底下最快乐的人了,就好像嫁闺女的不是尹名扬尹部堂,而是他崔碧城。

而我的岳父老泰山尹名扬尹部堂端坐在主座上,和老崔对着喝。他嫌弃小酒杯不解气,命人换了银子做大酒船,一船一船王下灌。没一会儿,他脸红的好像猴子屁股,眼睛也混了,舌头都打结。

他一把搂过老崔,用手指指着面前的烧猪,豪气云天的大叫,“兄弟,今天跟你喝的真痛快,老尹我就认下你这个兄弟!”

崔碧城好像听不懂,只剩傻乐了。

我见他们喝的实在太多,就让人过来把这一对儿醉猫搀走。

我拨拉了拨拉尹名扬,“尹部堂,夜深了,先到后堂屋歇息一下。”

啪!

一坛子老酒墩在我面前。

“喝掉它!”

尹名扬眼珠子睁的像头老牛,瞪着我。

老崔还是嘿嘿的傻笑。

我看着这两个抱做一团的兄弟,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把这玩意都灌下去,今天晚上就不用洞房了,于是捧过那坛子酒,抬头就开始灌。

灌的猛了些,一些漏到我下巴,衣襟上,谁想到尹名扬用他那个长年练剑长了厚茧的大手扣住我的腕子,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本混沌的眼珠子却是清明一片,紧接着,两个黄橙橙的金锭子拍到我胸口。

他说,……

“兄弟,老尹今天喝的真痛快,你这个兄弟,老尹也认下啦!”

“来,来,来,兄弟,金子给你,我闺女给你,你改口,叫爹!”

亲兵把抱做一团的尹名扬和崔碧城分别架走了。

席间的宾客都已经喝的酒酣耳热,女眷们都被尹夫人招呼的到后堂歇息去了,还有几桌太上老夫人们凑在一起打麻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

我喝了抱着一坛子老酒,灌下去,居然还不醉,就是眼前有些恍惚。我仰头,脑袋顶上有一轮月亮,黄橙橙的像个大面饼。

这么多的酒,别人越喝越热,越喝越糊涂,我却越喝越冷,越喝越清醒。

看着发面大饼一般的月亮,我居然想起来那天的文湛。

十六天前,小行宫。

我说过啥来着?

“文湛,放开我,还是杀了我,你任选其一,这一次,我也不逼你。”

文湛呢?

他就站在那里,脸色冷的像昆仑山上万年不化的坚冰。

“好,好,好!真好,承怡,你算是彻底把我看透了。你明知道,我杀不了你,你还……”

他的眼睛好像冰中乱焚的火焰。

“既然这样,那我们彻底一刀两断!你去跟那个什么尹姑娘双宿双栖,我不拦着,不过,我要你记得,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见越筝,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都不能再见越筝。他缠着你,你也不能再和他说话。如果让我知道你和越筝碰面,我会把他关到宗人府的地牢里,暗无天日,一直到死。”

我,“文湛……你,你疯了!这和越筝有什么相干?”

文湛微微笑着,“承怡,我恨你,我从来没有像恨你这样恨过一个人。我会让你知道你究竟舍弃了什么,我会尽我能做到一切让你感受到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肝肠寸断,什么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疼爱越筝,那我就让你一生一世都再也见不到他!”

……

不远的阁楼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指拨动了古琴,一个人影坐在木楼顶上的滴水檐上,灰色的衣服随着夜风飘荡了起来,那个人就像一只鹤。

是小莲。

我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

其实文湛并不知道我真正舍弃了什么。

谁也没有他更重要。

……即使,是越筝……

第209章

成亲的时候,酒是必不可少的。不但宴客的时候要喝酒,就连闺房里面都要喝酒。

如果依足了周礼,合卺酒是要一个瓜,劈开,弄成两个半个瓢,然后中间用一根红绳系起来,新郎官儿和新娘子一人拿一半,瓢里面装上甜酒,然后两个人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把酒喝干了,这就算成事儿了。

从此之后,两个陌生人就成了夫妻。

我拿着秤杆把尹绮罗头顶的那个流光溢彩的盖头挑了下来,旁边有两个嬷嬷过来,捧过来两个半瓢,让我们把这个合卺酒给喝了。按理说,喝了这玩意,洞房里面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就剩下我和我老婆,至于我们能捣鼓点什么,用大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

不知怎么了,我就感觉心底一直犯嘀咕。小心肝一个劲儿的乱跳,手心都是汗。我正准备伸手帮她把衣服解开,这个时候,外面咚咚强,乱了一阵,崔碧城的新宠小厮牛二小扯着脖子在外面喊,“二爷,二爷!您要是还没捣鼓新娘子就快出来,出事儿啦!我们崔大爷出大事儿啦!!~~”

我当时手一哆嗦,就把尹姑娘的衣襟给扯了。

这个牛小二就是老崔老家冉庄的一个佃户家的小儿子。

模样长的还算清秀,就是不能张嘴,一张嘴,一口冉庄野菜糊糊味的土话能吓掉别人的大牙。有人跟崔碧城说过,这个小子留在身边可以,可能不能不让他开口说话?如果说这个牛小二值白银二十两,他的模样值一百两,但是不能开口,他只要一开口,就算白给人家八十两银子,人家都不一定能要他。

今天尹部堂的客人、亲戚朋友多,我怕这个牛小二给老崔丢人,于是跟尹绮罗说了一声,“你先睡,我去看看怎么了。”然后就赶紧溜出来。

出来一看,外面可真热闹。

本来应该在客房搂着竹夫人酣睡的崔碧城不知怎么了,不好好的睡觉,反而跑出来,拎着两坛子酒,坐在石凳子上大摆龙门阵。

也许是刚才喝的实在太多,他的脸都红了,额头上脸颊上都有汗,弄的头发都是潮的,水藻一样滑腻,贴在脸颊上。他衣襟敞开,水丝袍子松松的摊在肩膀上,像一个被蹂躏过的良家妇女。

如果说这是惊吓的话,那么当我看到我的老岳父尹部堂大人打着赤膊端正的坐在小马扎上,和崔碧城对着晒的话,这就是惊悚了。

他们两个对着坐着,伸手比划,你来我往,而周围一些尹府的小亲兵都恭恭敬敬的坐在两个人之间的土地上,双手支着下巴,好像一朵朵向阳花一般看着这两个喝醉了的大仙儿。

一个小亲兵用很敬仰的目光望着崔碧城,“崔爷,俺听说您跟着俺们帅爷打过匈奴?还……还救过俺们帅爷的命?”

“这算什么?”

崔碧城撕开了手中坛子的干荷叶酒封,昂脖灌了两口酒,登时,一股子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就像一只手,撕开了上辈子,闪着黄金色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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