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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231)

我的嗓子似乎被绳子扎住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只是心口好像被虫子都咬碎了,钻心的疼。

我下意识的抬手,按住胸口,文湛却冷笑的看着我,“每次都用这招,就不新鲜了,想我心疼,就拿出点真东西来。”

我摇了摇头,“不是……殿下,楚楚,他,……”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胸有城府之深,只能安抚,不能激怒。

然而我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文湛扬起他那冷若刀锋一般的笑,“楚楚?叫的可真亲切!柳丛容,护送承怡出宫。听着。”

他指着我说,“你心里如果还有一丝半点往年的情分,这些天就在家里好好呆着。拥红倚翠,可以;谋朝篡位,不可以!”

第224章

太子一声令下,让我回家饱享艳福,可说实话,我是清福艳福都享不了。

老天爷下了三天的大雨。

我睡了三天。

当我的门房通报说嘉王羽澜到访的时候,我刚从被子里面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吃饭。

我赶忙说,“快,水榭摆饭,迎客。”

于是,我光着脚,披着麻袋一样的长衫,蓬头垢面站在亭子里面给鱼喂食的时候,三王爷摇着竹扇一步一踱的走过来。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他府上的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盘子,摆放着一坨晶莹剔透的高昌葡萄。

羽澜笑着,走过来说,“我一直以为只有曹公阿蛮喜欢做出一副倒履相迎的模样,没想到我家长兄也一样啊,哈哈。”

说完,还文雅的笑了笑。

我觉得他最近吃胖了些,腮帮子也些微的鼓了起来,脸颊圆润许多,不像原先一副落魄贵公子的小家子气。

我捧了一缸子绿茶盐漱口,咕噜噜,咕噜噜,吐了水之后,我指了一下旁边的支着的泥炉小火锅旁边的圈椅,说,“三王爷来了?坐吧,您来的真巧,今天我们吃菊花火锅贴秋膘。曾子曾经曰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韩非子也曰过,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既然您来了,一起吃饭吧。”

说起菊花锅,雍京这边的老风俗了。

每到秋天就吃这,把锅烧热了,先放牛肉,然后就着牛油再把香菇,葱,蒿子秆,还有大白菜一股脑的放进去,添加一些诸如米酒,头抽,冰糖之类的酱汁,浇上高汤,在炉子上煮开,最后放下菊花瓣。火锅清甜大补,吃的人这秋膘贴的实在,味道好极了。

羽澜坐在西边,我做东边。

桌子上摆着锅碗瓢勺。

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和羽澜心平气和的一起吃火锅,而且我旁边还放着他带过来的高昌葡萄。

我自己夹了一碗的肉和菜,就着米饭吃,我对他说,“这里没干净筷子,你自己夹,别客气。太客气在我这里可吃不饱饭的。”

羽澜还是照旧慢条斯理的吃着一根蒿子秆。

他放下碗筷,拿着茶盏漱口,不太经意的问我一句,“嫂夫人呢?”

我看着他,“你说绮罗吗?”

“对。”

“哦,她娘最近要绣几块锦缎,凑不够人手,所以找她回家去住几天。”

羽澜安静的喝茶,听着就是一乐,“怎么,如今你以为尹部堂的府邸要比你这里安全吗?”

我嚼着牛肉米饭,塞的满口都是,含糊不清的说,“你想太多了,就是她娘叫她回家吃饭,没别的。我又不是天煞孤星,谁沾谁死,再说啦,你觉得我这里不安全,你不还巴巴的跑过来喝茶吃饭吗,也没见老天爷下芝麻馅饼砸死你。”

三王爷开始吃葡萄。

他用两根手指捻着吃,像个会斤斤计较的女人。

“当年刘玄德和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清茶葡萄俱全,我们也来说一说当下的局势,不知道我家长兄愿不愿意听听?”

我继续面无表情的嚼着饭菜,“你说你的,听不听在我。”

羽澜,“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喋喋不休,你却专心致志的吃菊花锅,那岂不是让我对牛弹琴。”

我点头,“对,牛弹琴。”

他却坐正了,“你还是那个样子,嘴上从来不饶人,这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命中注定了要吃大亏的。”

我看着他。

羽澜说,“承怡,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就在我来你这里之前,我刚进宫去向母妃请安,我看到你家夫人已经进宫了。”

可能是我吃的太多了,听到他这句话,我忽然很像呕吐,就好像嘴巴里面,心口上揉进了一捧碎冰茬子,恶心的很。

三王爷似乎欣赏够了我的嘴脸,他放松了自己的姿势,后背靠在藤椅上,看着我们面前的鱼塘,还有几支冒出来的荷花枝。

他说,“承怡,听说你读过史书?”

我,“楚蔷生讲过春秋,我看到诸侯兵败之后,被人刨肝挖心,刷上咸盐酱汁烤着吃了之后,怕晚上做噩梦,就没再看下去。”

他摇头,“不对,你读过通鉴。”

我也摇头,“不,文湛读过。他读书的时候我在他旁边吃甜饼,他念给我听,我没有读过。”

三王爷笑的有些飘忽,“好,就算你没有读过而不学有术,那我问你,当今世上,除却征伐乱世之外,最具乱相的危局是什么?”

我一句话也不说,这个时候最他自言自语最好的时候,我所能做的,也一直做的很好的,就是闭嘴。

果然,他甜美的一笑,声音像是擦着嘴唇发出来的。

“主少国疑。”

他又说,“主少则君弱,看如今悍臣满朝,少弱之君如何驾驭?无法驾驭,则致使国家乱象丛生,轻则败政,致使千年盛世毁于一旦,重则有亡国灭种之危。怎么,你以为我在危言耸听?”

三王爷咬文嚼字,想着法子设个圈套要把我绕进去。

别以为他汤尧虞舜的说了这么多,我就不明白他想干嘛,不就是听说皇上想要把大位给越筝,他就心动外加心急了,找急忙慌的跑过来跟满天下人说越筝登基就是主少国疑,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危局,是万万要不得的。

然后呢?

既然太子不得皇上的欢心,越筝又有主少国疑的危局,那么皇上这些剩下的活着的儿子当中,除了那个早就远离红尘吃斋念佛的二殿下,也只有你能当次大任了。

我摇头,“三王爷,你真是先吃萝卜淡操心,想太多了。如今皇上才四十多岁,还不到五十呢,我看这样子,他还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说句大不敬的话,要真到了他龙归大海的那一天,越筝说不定都子孙满堂了,也谈不上什么主少国疑了。”

他故弄玄虚的笑着说,“这正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个危局。数千年来,乱世危局中危害不下于主少国疑的,则是雄主暮政。不世出的雄主征伐半生,让过多的阴谋、臣服、谄媚、胜利冲昏了脑袋。他们大多不相信任何人,转而去相信鬼神,迷恋长生不老之术,修仙问道之途。

父皇就是这样。

你知道吗,这一年来,父皇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个女人,他晚上炼丹、看奏折,黎明到晌午睡觉,可是他每次入睡只睡一个时辰,然后起身,由李芳搀扶着换宫殿继续歇息,他相信这样做可以防止刺客的暗杀。”

羽澜看着我说,“承怡,现在你所有的家人都在宫中,你别无选择,只能听从父皇的命令。不然,他会杀掉你所有的亲人。父皇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所以任何人对他的进言他都会疑心为乱政之说。即使他自己常说言者无罪,可是他还是把议论的人都杀了。刚开始只杀反对他的,后来就是不那么赞成他的,再后来,即使赞成他,他不高兴的时候,也杀。他想要的,就是再也没有任何人议论他,他想要的就是所有的恐惧和臣服。”

“相信我,如今的皇上,什么都干的出来。”

“在他还对你有怜悯的时候,听从他的旨意,把罢黜太子的旨意送出雍京。相信我,太子不会坐以待毙的。你所能做的,仅仅是保命而已。”

我的手指碾碎了一颗瓜子,说,“也对,我所能做的是保命,而你想要做的,是河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过三王爷,您确定您真的苟延残喘于皇上和太子的斗法之中?”

他又捻起来一粒葡萄,笑着说,“承怡,你总是不相信我,这样可不好。要知道,父皇在太子和我之间,可是偏向我的。原因嘛,你也知道,我心慈手软,不会对兄弟痛下杀手,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我不会把你永远圈禁在宫廷中,也不会像占有一个女人那样作践你。”

我没说话。

他的手指捻碎了葡萄。

然后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别这么看着我,好像看着一只杂碎。哦,对了,还有件事想要告诉你。诶,让我怎么说呢?在这个混沌复杂,恩怨情仇的都揉碎了,扭在一起,谁也不能逃出生天的时候,让我怎么说呢?”

“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杀阿伊拉公主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因为他爱你。”

“高昌人都是贱民,高昌的女人只配做床榻上的玩物,随便说一句,阿伊拉公主真是尤物,那一夜过后,我也无法忘记她,可是我还是觉得她不配拥有大郑皇子的孩子。”

“父皇要杀她,是不想让她肚子里的杂种混淆了你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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