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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98)

如今太子想要崔碧城手中的东西,他说自己能救他。

文湛能忍崔碧城。

忍一年,忍两年,忍五年,十年。

以后呢?

民间不是还有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没有太子,可能老崔就活不到端午了。这到啥时候说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以后,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

我和文湛到了绿屿清风。

这里没有精心布置过,甚至没有点心,只有温茶和暖炉。

绿屿清风正对着太液池水面,夜间,月光碎了一般撒在水面上,这边有个小湾,几个小船小系在眼前的木桩上。在过一个月,到了末春的时候,这里还可以捞莼菜。“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他们说话的。

文湛自己喝了杯茶,他说,“我只不过在这里,在周围随便走走,谁想到就碰到他们。

其实他们的话 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们说的,我都知道,他们没有说的,我也知道。

杜元泽崔碧城他们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以为躲在假山的那边就可以安然,其实他不知道,那里一点也不安全,他们甚至连一只坐在树枝上的我都没有看到,更不要说从湖边摸过来的你了。”

我,“我是从湖边走过来的。”

文湛一挑眉,“都一样。反正那里没有灯,你眼神不好,晚上走夜路和瞎子乱摸差不多。”

我,“……”

我也不和他争辩。

他说他的,我听着就是。

我没有和文湛坐在一起,我一个人靠着活路窝着,双手捧着绿玉斗,喝了一壶茶,又从那边多宝格下面秘格里面翻出一盒子莲花糕和蜜饯,就着茶水吃下去,太子这才说完。

说实在的,我感觉挺惊讶的。

我一直觉得崔碧城是只铁公鸡,但是我没有想到,他能把铁公鸡做到这么九死无悔。

他和杜家搞到现在这么剑拔弩张,分崩离析的境地,说到底,是分赃不均。

跟据太子的线报,杜元泽在崔碧城那里有份子钱,崔碧城也够狠,每年分给杜家的钱都在两万两白银上下。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我这么说好了,杜元泽看在崔碧城和杜皬有师生情谊的情分上,已经给崔碧城算了个人情价了,他每年要二十万两。他找别人算份子钱,少于五十万两都是免谈的,对老崔的这笔账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可这么着,崔碧城每年就只给他两万。

第一年,崔碧城的推搪他的理由是,刚到江南,生意初兴,需要钱。

第二年,理由是,要买通巡盐御使,多扣点盐税。

第三年,江南造了灾,没钱。

第四年,造了灾,要买地,没钱。

……

今年,买田,种桑,买生丝,新造丝绸作坊,造船出海,这些都需要钱。而且,今天流年不顺,现是被太子查出了底账,需要疏通,就要花钱,五月的时候,他们新建的银矿炸了,死了人,要给家属抚恤银子,又上上下下打点,他崔碧城辛苦忙活了一年,没有赚到钱,倒赔了三千多两白银,倒霉倒霉,于是,今年又没钱。

他崔碧城张嘴乱说,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蒙混。

太子连他的细账都能翻出个四五六来,杜小阁老虽然手段差太子一点点,全部细账翻不出来,翻出个一二三的本事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他崔碧城每年哭穷,可他手头从来没有紧过。

去年,他花了整整十五万两白银南下买了个戏班回来,到雍京第十天,他听完了全本的香艳的《牡丹亭》,就是让小戏不穿衣服给他唱,那之后,他一转手就送给裴檀。

他这么做,当别人都是傻子呀?

杜元泽当时就不干 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没定力,他就够大方的了,这事要搁我身上,我早就把老崔的耳朵割下来,做成下酒菜,再把他当了换钱了。

杜元泽和崔碧城闹翻了,就想弄死他,相比江苏那边的灭门惨案,能牵扯到崔碧城,和他杜家脱不了干系。杜元泽做事很缜密,可谁想到手眼通天的老崔就弄到了杜家的一本黑账,杜小阁老就怕老崔把这本黑账给太子,当成向太子投诚的敲门砖,可奇怪的是,老崔不但没有向太子摇尾乞怜,甚至一再否认自己用杜家的黑账,这让大家很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这本黑账是个好东西。

太子一党的,可以借这本黑账翻身,墙头草门可以用黑账要挟杜家,求官求财都可以,杜家人,可以用这东西向主子邀功请赏。这玩意,简直就是《西游记》中的唐僧肉,吃了它,就算不能永登仙基,也可以延年益寿。

人人都想要。

这不,首先第一个,太子就等不了了。"

他开口了。

“承怡。”

文湛从那边过来,伸手揽过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之前我一直蹲在这边吃蜜饯。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多少?”

我嘴巴里面塞着杏子果脯,被他喂了一口茶,含糊的说,“都听见了,都听见了。我这就回去找老崔,如果他手里真的有那什么黑账,我立马让他取过来给你。”

我还没有出门,就被文湛拉回去了。

文湛说,“急什么?水镜台那边有宫宴,人那么多,天又冷,御膳房准备的东西再好,在风里面摆上一刻钟,都变成冰坨了。人吃了肯定胃疼。崔妃、崔碧城在那边就已经够了,你就别去了。”

说完,扯着我的袖子向东宫走。

“跟我回东宫吃饭去。”

我惊讶,“喂,那你不要崔碧城的东西了?”

文湛无所谓,“那东西又不长脚,他崔碧城又没有长翅膀,都飞不出雍京去。”

我,“那你怕杜小阁楼捷足先登,把老崔的东西拿过去?”

文湛,“要拿早拿了,就等不到现在了。我告诉你那些话,是为了让你告诉崔碧城,什么事情,早想通比晚想通好,待价而沽可以,但是如果把所有人的耐性都磨光了,最后倒霉的只有他自己。”

我,“……”

然后我说,“文湛,你能不能和崔碧城也和好呀。他其实不是坏人。他和你捣乱又不是针对你,他对谁都那样。他就那么个狗脾气。再说了,以后你要是登了基,这天下都是你的,天底下不顺心的事那么多,你能忍的,不能忍的,还不都要忍下去。既然那样,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崔碧城。”

文湛攥着我的袖子越抓越紧,然后才低低的说,“就冲着他对你的心思,我忍他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去烧高 香去了。”

我又二了。

老崔对我的心思?

在外面扯着我的大旗做虎皮,用我亲王的大帽子招摇撞骗,外加总是打我家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的歪主意,……

这些都无所谓。

谁家没几个贪小便宜的亲戚?

我们是表兄弟,虽然不一个姓,那可比亲兄弟还亲。

我三弟羽澜和四弟青苏倒是不贪我的小便宜。

可,他们一个恨不得掐死我,另外一个因为想要掐死我,而已经被掐死了。

还有眼前这个六弟太子文湛……

诶,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不用在细想了。

一细想,肯定吐血。

可就这,我们两个还手拉手去吃饭呢。

崔碧城那点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文湛真霸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到了东宫,正好看见柳丛容一瘸一拐的回来,他手中还捧着太子的一件黑色龙袍。他说,皇上差人传了旨意,让太子不用跪了,这个大喜的日子过失也不是过失了,他让太子回东宫吃饭。

文湛听了,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他只是上下看了看柳丛容,问他,“不是让你在膝盖下面垫上厚丝绵了吗,怎么还能跪成一个瘸子?”

柳丛容忙说,“奴婢跪也跪习惯了,既然替殿下受罚,自然不能敷衍了事。那样,天雷会劈死奴婢的。”

我插嘴,“不至于吧。现在才三月,哪里来的天雷。柳芽你不要乱说话。”

太子却看着他,然后温和的说,“你下去吧。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当值了。你就躺在床上,好好的养着。如果你的腿出了任何毛病,我可不答应。你听清楚了吗?”

柳丛容连忙低着头答应了,这才下去。

我听的五迷三道的,我问文湛,“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文湛说,“这还不是杜小阁老不认可吗?我在南边查兼并土地差事出了岔子,我的人贬的贬,罚俸的罚俸,连柳丛容也跪了一整天,如今借着崔贵妃的喜事,父皇又把他杜家爷俩请到宫里面来看戏,他们的面子是给足了,父皇的意思也是整个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牵连别人。可是他们自己要不要这个面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子这是和杜家杠上了,这事可不是我能劝的了的。

早晚有一天,他们两派必定斗的个你死我活。

文湛让人上菜,他这才说,“这事其实和你没关系,我也不想让你知道的太多,牵连的太深。只是,崔碧城毕竟是你舅舅家的人,他出了事,你肯定有干系。至于别的,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今天忙,你还没吃什么吧。今天的晚饭都是在东宫的小厨房做的,家常菜,暖胃。在这吃几口,水镜台那边,不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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