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峤不知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曾岑听到脚步声,回头,方峤看她的眼睛闪着某种情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方峤一直看着她,“猜的。”他与她并肩而立,“以前,我妻子每次来医院检查,都会来育婴室。”他一垂眸伤戚流泻,“她也这样抚着肚子说,宝宝,我第一次当妈妈,请多指教。”
曾岑忽然就明白了他刚才眼里的情素,“可能准妈妈都是这样惊喜而慌张,怕自己做不好。”
方峤笑一笑,“走吧。”
车上,方峤细心在原来的座椅上多加了一层柔软座垫。
“系安全带的时候不要勒到腹部。”他提醒她。
曾岑感谢微笑,系好安全带。
方峤车开得平稳,“如果感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我很好。这个垫子很舒服。”
方峤平视前方,“这是……那个时候买回来备用的,一直没用上。”他转头看着她,“我也是临时想起来从储物房里找出来,你不会介意吧。”
曾岑有那么一瞬的纠结,她知道方峤是真心帮她,可她现在或多或少都会刺激到他的伤心往事。孩子应该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你要是介意,我马上拆掉,我能理解你的忌讳。”方峤见她不作声以为她不好意思开口。
“不是不是。”曾岑跌声回应,“你安排这么周到,我只是觉得过意不去。”
“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还要谢谢你,浩轩要麻烦你操心了。”
两人相视笑起来。
方峤看了眼后视镜,那红色mini从他们出医院就一直跟着,他快,那人也快。他减速,那人也减速。
他皱一皱眉,秦易?他应该收到禁令了,真的不怕坐牢?
“怎么了?”曾岑见他脸色突变。
方峤舒展眉峰,“没事,坐好了。”他打下方向盘变道往环城路线走。
后面的车也跟着变道。
方峤提速超车,一辆又一辆。后面的mini也提速。方峤拐弯,后面的车也拐弯。
曾岑终于发现不对,往后面看了一眼,有辆车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后面,看不清车里坐的什么人。
“有人跟踪我们?”
“嗯。”方峤专注开车。
“秦易?”曾岑问。
“应该不是。就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这样偷偷摸摸跟踪,他会直接找上门。”
“那会是谁?”曾岑使劲往后看。
“别看。”方峤让她坐好,“我们申请的人身保护令,秦易的人都不会做跟踪的事。最有可能的是……”
“给我寄信的人?”曾岑猜测。
“很有可能。”方峤转头看她,“前面那个路口我迫停她,你坐稳了。”
“嗯。”曾岑扶住两边稳住身子。
只是还等到前面路口,后面mini撤了。
“怎么了?”曾岑问慢慢减速的方峤。
“她走了。”
曾岑往后看一眼,真的看不见了。
“她……?”
“她知道我们发现了。”方峤眉峰皱起,“如果刚才真的是给你发挑衅信的那个女人,你就要十分小心了,她不简单。”
曾岑手收紧,“我会的。”她不明白,秦易已经有这样痴心成狂的真爱,为什么就是不肯跟她离婚。
方峤有一句话说对了,秦易不会做跟踪的事,他会直接找上门。
方峤远远就看见秦易的车堵在家门口,秦易斜靠着车身,阴沉的背景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加阴郁。
曾岑心绷紧,像拉满的弓,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方峤熄火,安慰她,“没事,秦氏那么重的担子在他肩上,他不会知法犯法。”
曾岑点点头,平复了下心绪,跟着方峤下车。
“秦总大驾光临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好列队欢迎。”方峤大方寒喧。
秦易扯一扯唇,似笑非笑,“方总把我妻子拐回家不也没跟我打招呼?”
方峤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秦总误会了,曾老师因为我儿子的事丢了工作,正好我家里缺个家庭教师。雇佣合同需要给秦总过下目吗?哦,我又忘了,秦总现在没权力过问曾老师的事。”
秦易依旧维持笑容,没看曾岑一眼只是盯着方峤,“有时间单独聊聊吗?”
☆、第十五章 失去的恐慌
火红玫瑰,花瓣缀着露珠,清香层层吐放出来。曾岑带着方浩轩拿一把小洒壶穿梭玫瑰花圃,秦易站在方峤客厅落地窗前,目光牢牢锁定她,不得靠近。
“秦总想跟我聊什么?”方峤端来两杯酒,与秦易并肩而站。递一杯给他,眼睛与他关注的一样,“我家那小子这下高兴了,估计晚上能乐得睡不着觉。”
秦易转身,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方峤讪讪收回递酒的手,“秦总这是要跟我谈交易?”
秦易从怀里拿出存储盘,“这是我们给纽约投资商重新修订的方案,现在是你的了。”
方峤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秦易耐心有限,“你利用儿子接近她无非是想看我后院起火,内外夹攻失信于投资商。你不用费这个劲了,我放弃。”
方峤有点儿不可思议望着他,“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是打开整个欧洲市场的金钥匙,你竟然这么容易就放弃?”
“是,我放弃。生意是你的,人我带走。”秦易言简意赅。
方峤皱眉笑着放下酒杯,“难怪我跟你斗这么多年,一点便宜也占不到,你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秦易挑挑眉,“我当是你在赞扬我。这笔交易你没理由拒绝吧。”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方峤目光透过玻璃窗又落到曾岑和方浩轩那儿,“你知道怎么样做一个好爸爸吗?”
“你在耍我吗?”秦易耐心已经透支。
方峤笑着摇头,“我拒绝这笔交易。”毫不犹豫。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秦易意料,两人交手这么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估计比父母还要熟悉。
“我手里还有什么筹码是你更想要的?”
“你手里有很多筹码是我想要的。”方峤如实说,“但是,我绝对不会拿我的当事人跟你作交易,除非她自愿撤诉。”
秦易眯起眼睛,戾气在胸口起伏,“今天,我倒是对你认识又深了一层。”
“彼此彼此。”
秦易收回存储盘握进手心,手臂肌肉线条都绷紧,面上不惊波澜,“既然方总要一意孤行,我也提醒下你,不要搬起石头最后砸到自己的脚。”
“多谢秦总关心。”方峤做了个送客手势。
花圃里一大一小两身影,孩子欢快折一枝玫瑰,小心翼翼避开尖刺,“送给你老师。”
曾岑其实一直都心不在焉,余光瞥到秦易就站在花圃边,她一伸手整枝玫瑰捏在手里,花茎利刺全扎进手心,痛都迟钝了。
“老师,有刺,有刺!”孩子吓得叫起来跑进屋喊爸爸。
秦易快几步跑过去,捏住她手腕,“松手!”血从她掌纹褶皱流下来,秦易一根一根掰开她手指,刺已经扎进肉里。
方峤也已经赶过来,“你怎么样?”问曾岑。
曾岑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从秦易手里挣脱,“放开我!”
秦易眼底有细碎的光晦暗不明,扼紧她手腕问她:“疼吗?”
方峤厉声提醒,“秦总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对我当事人构成骚扰,警察来了谁都不好看。”
曾岑冷漠看着秦易,“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结束了。”
他下颚微微收紧,面色如常,笃定开口,“我不说结束,我们永远没完。”
曾岑冷笑,卯足一口气狠狠挣脱他钳制,踉跄着跌进方峤怀里。
秦易手心一空,连着胸口似乎也猛的空了一下,那感觉竟然是……恐慌。情绪超出他掌控之前,放手离开。
曾岑舒出一口气,站稳身子,报歉看向方峤,“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方峤目光落在她手上,“你手怎么样?”
曾岑这会儿才想起疼来,“……好痛。”
方峤找出急救箱,拔刺、消毒、包扎。整个过程方浩轩在一旁看着,张大嘴、咬手指、呲牙都能做成一整套表情包了。
方峤在儿子额头弹了一指,“小笨蛋,怎么好像受伤的人是你似的。”
方浩轩捂着额头,大眼睛望着曾岑,“老师,如果痛你就哭出来,不要紧的。”
曾岑笑笑,“是有点痛,不过现在好多了。”
“老师,你真的真的住在我家了吗?”小家伙从刚才在花圃就一直确认这个问题。
“真的。”
“太棒了!”孩子欢舞雀跃。
曾岑眼底有不安,看向方峤,“官司一结束我会尽快找到住的地方,不会麻烦你太久。”
方峤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好。”
方峤重新捡起沾了灰的法律书籍,又打电话给大哥调指导案例来看。本是一个简单的案子,可夫妻双方如有一方坚决不离婚那就得耗时间,曾岑现在耗不起,秦易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
曾岑给方浩轩讲完故事,小家伙乖乖睡觉,梦里都带着笑容。
她轻轻带上房门往书房去,敲两声门。
“等等。”方峤并没有让她进去。
曾岑就在门口等着。好半天,里面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