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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的日记(91)

作者: 吭哧吭哧吃咸鱼 阅读记录

他把自己活成了林深的模样。

偶尔顾霖去陆言那个小院,远远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作画的样子,一丝不苟,白色衬衣的袖子被挽到小臂,就像林深依然还在,而陆言却会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着跟他打招呼。那个小院却成了陆言唯一的庇护所,眼底那一丝的生气全给了陶陶和一院的花草树木。

医生轻轻敲了房间门,顾霖起身走了出去,医生脸色有些凝重,顾霖看了看医生的脸色和手上的报告单,心下一惊。医生把口罩摘下来,把报告递给了顾霖说:“根据胃镜取活检病理,确认了是胃癌,后续是胃癌早期还是中后期还要根据胸腹CT检查判断。”

“如果是早中期,我们建议是尽快做手术根治。”

顾霖把报告单捏在手上,有些不明白怎么好好一个人说得了癌症就是癌症,“有可能是误诊吗?”

“当然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并不太大,现在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但我还是建议等患者醒了以后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顾霖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很久,他烦躁地想要从口袋里掏一根烟来抽,却想起是医院。顾霖咒骂了一声,陆言醒了却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喊了一声:“顾霖。”

顾霖把报告单叠起来放在口袋里,陆言看了他一眼,微微起身,顾霖帮他把床半摇起来,陆言道了谢,说:“医生说什么?”

“没什么,好好休息,注意饮食,戒烟戒酒。” 顾霖不知道他说谎的时候眼睛总是很快地眨3下,陆言笑了笑说:“把报告单给我吧。”

“没有报告单。”

“在你口袋里。”

顾霖还是不为所动,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坐在那里,陆言也不着急,他看着已经认识时间的伙伴,时间好像一下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从张扬的少年到了中年,日子又好像很慢很悠长,一个人度过的八年时间,真是太长久了。

“顾霖,你知道的,我就一个人了,没有人会再来哄着我的了。” 陆言把手摊开,“给我吧。”

顾霖不知是为了这句话还是病,再抬头时却已然红了眼眶。他把报告单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了陆言,道:“医生说还要结合CT再最终确认,我查了早中期治愈率很高的。”

陆言像是早有了征兆一样,报告单上的医学专有名次他并看得太懂,结论里尘埃落定的癌变却显而易见。陆言看了一遍后把报告单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无所谓病情,也无所谓几期,他反倒还有了一丝笑意,那是快要解脱的笑容。

陆言不愿意做手术,尽管胃癌只是在中期,还有很大的治愈率,顾霖为此和他大吵了一架,也没能转变陆言的想法。他选择了保守治疗,定期去医院拿药。

陆言逐渐让位,三年的时间足够培养出一个优秀合格的经理人,陆言放心地从公司退了出去,安心地偏隅一角。偶尔他也会带着陶陶去古村落写生,他从不画别人,他笔下的唯一男主角永远是林深。

第十年的时候,陶陶已经老了,它不再上蹦下跳,也不能在花丛中扑蝴蝶了,它躺在花园里的椅子上,晒着太阳,陆言开了它最爱罐头去叫他的时候,以为它在睡觉,走近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没有熟悉的呼噜声,叫它时,它也不再回答了。

陆言有些感冒,下雨天陆言本就不爱去医院,顾霖去医院取了药给陆言送过来,家里没了陶陶显得更加空荡荡,猫爬架依然还在客厅里摆着,顾霖把取来的药放在茶几上,上去看了看陆言的状况。陆言有些低烧,顾霖煮了粥又去客厅找药。

他并不熟悉陆言家的状况,他在客厅里翻了好几个抽屉都没看见药箱,又去餐厅附近的柜子找,顾霖匆匆扫了一眼没看见药箱又蹲下来看了最下面的柜子。

那是满满一柜子的甲地孕酮和奥美拉挫,顾霖不能再熟悉了,就在前面的一个小时,那两瓶相同名字的药还在医院。陆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子里,顾霖原还以为是陆言吃剩下的瓶子,随便拿起来一个却发现从未开过口。

顾霖仓皇地坐在地上,无论是谁都救不了一个想死的人的。

十月,满院的波斯菊顺着风还可以闻着淡淡的香气,花开花败已然过了十载,陆言泡了一壶茶坐在院里,与往常一样,朝着梧桐树那个地方说着话,絮絮叨叨,陆言觉得说的点多,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眼镜摘下,停下来喝了口茶,靠在椅子上歇了歇。

这时,无风亦无雨,隔壁藤蔓沿着墙壁开始生长,阳关暖暖的洒着,温柔惬意,黄色的梧桐静静伫立,陆言闭着眼轻轻动了动手指,嘴里哼着歌,想起林深的面容音色又笑着,而后又皱着眉,想着林深还是那么年轻俊秀的样子,而他却不复初见时的模样。再过会,慢慢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