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31)

这一句似讽非讽，从何藏嘴里说出来，听在云微漾耳中真不知道是好话还是坏话。

“马马虎虎。”她只能这么敷衍道。

“泡咖啡的手艺也长进不少。”何藏轻呷一口咖啡悠悠说道。

云微漾笑了笑没接茬。

何藏转过头看她低头浅笑，肩上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都垂落了下来，露出小巧的下巴显得格外玲珑精致。

云微漾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美人。

她抬起头来见他怔怔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好看就多看两眼。”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脸色一白，心中不知为什么有种痛快的感觉。

“是吗？”她的声音清淡，不辨喜怒。

何藏伸出双手捏着她的下巴，把那张美丽的脸移向自己的方向。

“是真的很好看。”他点头肯定道。

云微漾定定看着他，觉得今晚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何藏平时虽然也有时会发神经，但说到动手动脚，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放手。”她轻轻地说。

何藏听了她的话却无动于衷。

“我这人造脸脆弱的很，到时候捏坏了再整回现在这样得花多少钱？”

“你放心，出的是我的钱。”何藏看她说话时睁大了眼睛，她的眼中自己的影子清晰可见。

他忽然做了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俯下身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云微漾眼睁睁看着他靠近，然而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瞪大了眼，灵魂却游离在身体之外，直到感到自己唇上一痛。

他居然咬了她！

云微漾想都没想就扬起右手扇下去，可是却被他在空中截住。

“啪！”她眉头也不皱一下，用另一只手招呼上去。只是这次何藏没有挡住。

“真恶心！”她说。

何藏却抚了抚被她打出五个指印的右脸，不甚在意地问：“刚才打那么重，手疼吗？”

云微漾以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着他。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转头对他说了两个字：“出去！”

何藏双手插兜慢慢踱到她面前，低着头含笑问她：“你就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

云微漾看他靠的近，退后一步抬眼说道：“说什么？问你这是爱上我了吗？”

“对啊，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他咬词含糊，只在那个“上”字上七弯八拐地拐了个调，听起来特别有深意。

云微漾呼吸一滞，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到她的脸上，又听他在文字上耍流氓，心头火起。

“你幼不幼稚！”她横了他一眼，却不知此时此刻她的任何动作，在他眼里，任是无情也动人。

何藏不说话却只是盯着她。

云微漾在这样的时刻却忽然笑了。她忽然觉得这些年跟他含沙射影打太极是该到了彼此摊牌的时候了。

“那么，请问，你是真的爱上我了吗？”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问。

“是啊，你说怎么办？”何藏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却见她在他这样的动作之下依然平静坦然，并不像往日那么机警，他一靠近就如同炸毛的猫。

“你喜欢我什么？你也喜欢上我这张脸了吗？”云微漾也学他放低了声线，轻柔说道。

“为什么不喜欢，这么好看。”

“这也正常，我这脸还是按照你的喜好设计整出来的。你当然会喜欢。”云微漾点点头，表示了解。

她如今这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你可以让随便谁整成这个样子，不过是一张脸而已。”云微漾慢慢说着，仔细观察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该不是把对何灵的感情，移情到我身上吧？”云微漾的眼中似乎藏着雪花，寒意浸透带着恶毒。本来何灵这个名字几乎是两人之间的禁忌，今天她却轻易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何藏爱着自己的亲妹妹。云微漾想，他如果还有一点廉耻，现在就应该马上走人。

何藏的眼神变得很可怕，仿佛她提起的那个人让他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你是这么想的？”良久他问出这一句。

“难道这不是事实？”云微漾微微一笑反问。

她也不想跟他撕破脸，平日里维持彼此基本的体面。可是今天何藏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铁了心来找茬，她也只能搬出何灵来。

“可惜……阿灵已经死了。”何藏闭了闭眼，心中只觉得有什么在往下坠落。

云微漾想起何灵，那个笑起来眼如月牙的女孩，心中也是一阵沉痛。

何藏走了之后她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蹲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室内温暖如春，地板也带着一阵暖意，她却觉得四肢冰冷，整个人都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