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89)

何藏走过去，重新打开电吹风，调了下档位温度，抬头对云微漾说道：“坐过来一点。”

云微漾看了看他，现在再请他出去好像有些不合适。但她还是尝试着说了一句：“我自己来吧。”

对方却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打开了吹风机。轰轰的响声里，她的心跳和坚持都被淹没了。

只得磨磨蹭蹭到他面前，就近坐在了松软的地毯上。

吹风机里的热风扫过她的脖颈，带来阵阵痒意。何藏帮她吹头发，他的手指穿过她尚还湿润的头发，轻轻柔柔，尽量不弄痛她。

然而这本身就是件暧昧至极的事，那不是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企图，却又反抗不能的那种憋屈，再加上那暖风熏吹，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变成了浅浅的粉色。

然而何藏却一派磊落的模样，目不斜视地，只专注帮她吹发。云微漾的头发早已及腰，没有分叉发质润泽，市价百万。

他吹的细心专注，她却坐如针毡，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也各位煎熬。

“别动。”他在他身后轻轻说道，云微漾立刻就僵直了身体。他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讽笑。

其实保持这个姿势非常累，但是身后就是他的怀抱，她不允许自己因为体力上的劳累而在精神上有所松懈。因为一旦倒向那个怀抱，再脱离就分外艰难了。

他用梳子细细帮她梳理了一遍，又把最后还略有潮湿的发尾握在手心用最小的档位吹着。整个房间里只有吹风机轻微的轰轰声，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对话，云微漾感觉自己忍受了这种状态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听到他关了吹风机。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谢谢。”云微漾说完迫不及待站起身来，然而坐的久了，腿部血液循环不畅，脚上一麻，又跌坐了下去。

何藏扶住她，沉声道：“小心。”

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吐息吹在她的耳根，热热的。激的云微漾立刻弹跳起，逃离了那个怀抱。

暧昧的气氛冷却了下来，只剩下沉寂的尴尬蔓延在这片空间。

何藏带了讽意笑了笑，才说道：“换了衣服下楼去吃点东西吧。”

说罢站起身来直接走出门去。

何藏走后，云微漾无力地蹲了下来。

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进来的，她心想。有些事就应该做彻底了，稍有松动软弱，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还是换了衣服下了楼，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阿姨都回家了。何父何母似都出了门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何藏和云微漾两人。

她走到餐桌前，桌上还放着阿姨早上换好的鲜花。已经过了最新鲜的时间，然而灯光下那花依然美的不似真实。

何藏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皮蛋瘦肉粥，云微漾从来没见过他下厨，直到他把她的那份粥放在她的面前，香气四溢，热气冉冉，她才觉得这是真实的。

“阿姨回家了，你先将就一下我的厨艺吧。”何藏说的漫不经心，但心中却也怕云微漾真不给面子随手把粥给倒了。

这种事她又不是做不出来。

“谢谢。”云微漾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还是该划清各自的界限，该道的谢要道明，该承的情要说清。以后若有机会，这些人情也自该还清。

何藏闻言扯了嘴角笑了笑，指了指她面前的粥，说：“趁热吃吧。”

云微漾低头，拿了白瓷的调羹舀了一勺，轻轻吹了热气，送入口中。

味道马马虎虎中规中矩，不让人惊喜，也不至于难吃到无法下咽。她一勺一勺慢慢吃着，何藏看着她，自己面前那碗分毫不动，只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喝粥。

她在他的目光里从容不迫动作优雅地吃着，刚才换衣服的时间足够让她切换回平时那刀枪不入的状态了。

整个过程安静异常，只云微漾的调羹和碗壁偶尔磕碰发出些声音。

“你怎么不吃？”她吃完自己那份，抬头却见对方那碗纹丝不动。

“我吃过了，这份你吃吧。”说着他把那白瓷小碗推过来。

云微漾也确实肚子饿了，所以毫不推迟就接过来继续吃。何藏看着她，像看着自己豢养的小松鼠在勤勤恳恳喂饱自己，有种窝心的感觉。说起来这样静谧温柔的相处时光，在记忆里真是寥寥无几。

云微漾却不管他在想什么，只自顾自地吃着。

“你还有一周的假期，我们去马来西亚玩几天吧。”何藏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把在兜转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不了，说好要陪妈妈的。我答应过她。”云微漾放下调羹，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慢吞吞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