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下,司机喊了声,“到了。”
余真回神,付钱下车,“谢谢。”
她站在院门口望着里头绵延的棕榈荫道,“我想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好久远的记忆,又好像就是在昨天,能听到姚圆圆的惊叹,林荫道尽头吴俊正等着她……许戈躺在吊床上,阳光洒了他满身,“我刚才梦见,这样抱着你睡。”
院门开启,有车出来,门卫顾着跟车主打招呼没注意她进去。哪条路哪个方向哪一幢房子她记得无比清晰,越来越近,她心跳得好快,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沉稳,在许戈面前,还是不成,又变成那个有点傻傻的小姑娘。
他会在家吗?不在怎么办?要是见着了该说什么?嗨,好久不见?好傻。你好吗?我很想你。
她想了无数个见面的情景,紧张得按门铃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发颤。
门咔一声,她心子也跟着猛跳一下,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皱着眉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找谁?”
余真怔了一下,再确认一下门牌号,没错。
“请问,这不是许戈家吗?”
老太太一头雾水,“什么歌?”
“许戈,这房子的主人。”
“我儿子姓林。”
余真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老太太要关门,她情急伸手拦,手被门夹到,“嗤——”
“哎哟喂,你是不是碰瓷的故意弄伤自己来讹钱!”老太太要赶人。
余真忍着疼解释,“不是,我想问一下,这房子上一个主人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走走走,再不走我报警了。”老太太嘭一下关上门。
余真捂着手,许戈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卖房子?
第45章
余真因为中途改航班报道晚了一天, 上司是个四十开外的单身女人, 通常四十开外还单身的女人脾气多少都有点古怪。
“余真,25岁。”樊如珊点着她履历, “这学历还真是能压死人啊,所以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余真知道这是给新人的下马威, 放低姿态,“不是, 因为中途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以前在伦敦公司那边有什么背景多少业绩,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明白。”余真表现得倒诚恳。
樊如珊很满意她的态度,“出去工作吧,会有人带你熟悉环境。”
余真出来挑一挑眉,虎姑婆总比咸猪手好。
“余经理好, 我是前台小李,我带您去办公室。”小姑娘看着像刚大学毕业笑起来有个小虎牙, 很俏皮。
余真觉得亲切, “你叫我余真就好。”
“那我叫你真姐吧。”
余真笑一笑,“也成。”
小姑娘大致跟她讲了一下情况,还悄悄提醒她,樊姐每个月月底那几天是最可怕的, 让她没什么事千万别让她枪口上撞,平时只要不做错事捅篓子她还算个好上司。
对于陌生人的关心人总会心生感激,余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谢谢。”
小姑娘抱了一大摞资料进来, “这些是樊姐让我交给你的客户资料,有很多优质大客户,就是……大多都很难搞定。”
意料之中,她刚来就负责大企业,不做出点业绩怎么服众呢。
“谢谢,我这里不需要帮忙了。”
金融业出了名的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但是伴随着高负荷工作的是高回报。
余真一边要适应新环境新团队高负荷的工作,一边找许戈。七年,物是人非,许多信息都对不上,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真姐,樊姐找。”
余真紧着灌一口黑咖啡提神,起身往办公室去。
樊如琴出乎意料给了她个大客户,“荣达房地产新拿了一块地皮,你去接触下。”
余真接过资料看一眼,凭她的专业经验这是个超级大客户,如果接下来她这一年都不用担心业绩,只是这世上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吗?她想到什么,忍不住笑出来。
樊如琴皱眉看她,“笑什么?”
余真正了下表情,“这么个大客户,兴奋。”
樊如琴难得对她笑魇如花,“那就努力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么反常,必有妖啊。
余真拎着资料出去,拍拍额头,看样子是个难啃骨头。
“真姐,中午吃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订餐?”
余真摇摇头,“不用。”开网页输入荣达房地产,城中村改建,“返璞归真,我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盯着那一行宣传标语发呆。
小李凑过去,“真姐,看什么有趣的新闻这么入神。荣达房地产?”小李眉头一皱,“你可千万别去,别的客户难谈大不了就是谈不成,这个不但难谈还有生命危险!”
余真觉得小姑娘有点危言耸听,小李知道她不信偷偷告诉她,“以前负责荣达的小姐姐,去的时候活蹦乱跳,出来直接送去医院。”
余真觉得也太扯了。
“后来才知道是被他们家狗咬了。”
余真的表情哭笑不得。
“藏獒,他们家养藏獒,多可怕。”小李一脸惊恐。
余真知道富人一般都有些特殊癖好,“藏獒比黄金莽好多了,我以前有个客户的宠物是黄金莽。”
小李吓得张大嘴。
“好了,你去吃饭吧,我看下荣达的资料下午就准备去会会这个超级大客户。”余真整个中午就喝了杯黑咖啡,花了三小时把荣达小顾总的资料背熟。从资料上来看这个小顾总是个富二代熊孩子,负责这么大的项目不是背后有个厉害的军师就是他爹老顾总心大钱多烧得慌。
下午走得急忘了要换双平底鞋,城中村的路坎坎洼洼到处喷漆写着拆字,她扶着墙把脚从高跟鞋里解放出来快走抽筋了。
“坚决抵制无良开发商,维护合法权益,坚守到最后一寸土地。”嘈杂声从村中心一波一波传过来,余真利落穿好鞋赶过去。
大红漆刷的横幅,穿着朴实的群众拿的拿棍子拿的拿铁杵,义愤填膺团团围住一辆白色兰博基尼。余真瞅一眼那车牌号,没错了,就是小顾总的爱车,这熊孩子这次玩大了吧。
余真在考虑要不要报警,顺手救一下这小顾总说不定合作就成了。
“汪嗷……”浑厚粗壮的兽叫把人群吓住,不知从哪里窜出的像狮子一样的大型犬,通身雪白,微眯着眼,嚎叫时唾液从锋利牙齿淌下像是嗅到美味食物,很可怕。
“藏獒啊,快跑!”人群中有人惊叫一声,大家一下从兰博基尼散开。
那雪獒只是在原地徘徊并不攻击人,还时不时看身后似乎是在等主人。
兰博基尼的车门终于开了,顾成西看样子是在车里憋坏了,一脸日了狗的表情,冲着雪獒嚷,“你们可终于来了!”他一看只有狗,再张望一眼,“123,许哥呢?”
余真站得远,‘许哥’轻飘飘飘进她耳朵的时候心脏还是紧缩了一下。
雪獒往后面叫一声,男人很高,一身黑色休闲跑步服拉链封顶,长腿肌肉流畅那是长期锻炼才有的力量感,戴着黑手套,手里握着狗绳,闲适地走进大家视线,看上去就是个溜狗的闲人。
那一瞬间余真心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所有叫作思念的东西疯狂的破土而出。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一眼就认出许戈,他比七年前变了好多,肤色变成健康麦色,不再是那个精瘦有点痞有坏的少年,现在是带着某种冷质压迫感的男人,与他站近一点那种压迫感会更加强烈。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嫌弃睨一眼顾成西,“出息!”
余真几乎要激动得站不稳,想拨开人群冲过去,腿却迈不动脚下像踩了万能胶。
“123。”许戈喊一声,雪獒到他身边立刻乖顺得像只小猫咪。
“哥,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溜狗的?”顾成西是真急了。
许戈抓抓狗头,“当然是溜狗,顺便看看热闹。”
顾成西张大嘴……
“他们是一伙的,今天谁也别想走,大伙别怕,一起上。”又群涌起来。
许戈慢悠悠开口,“围人不要紧,可别碰了小顾总的车,蹭一点你们的拆迁款搭进去还不够。”
人群面面相觑,下意识自觉离兰博基尼远一点。
许戈给狗拴上狗绳,有藏獒开路所到之处都自动让开通道,“你们无非是不满意拆迁款,生意是谈出来不是打出来,对吗?”
大家都不作声,顾成西赶紧跑到许戈身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哥,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许戈斜他一眼,“这种时候跑到这里来找死吗?”
“我今天无聊想来这儿拍张照片发给老头子做做样子,哪想到……”他还作出一脸无辜。
许戈笑着拍一把他肩膀,顾成西差点儿叫出来,压着嗓子还要保持仪态,“痛痛痛,哥,痛……”
许戈把他推上前,对人群说,“这位顾先生是荣达的小顾总,全权负责城中村全部事宜,你们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他说。”
“拆迁款太少了,根本不够我们买套新房。”
“对啊,赔款不合理,我们不接受,我们不搬。”
“面积丈量也有问题,一定是你们开发商在中间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