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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也会流(53)

男子似松了口气,脸上也漾出了暖人的微笑,“我唐池只是一个小人物,两日不上朝怎会成为大事。”

“噢,既然如此,那今夜朕就如你所愿……”

“陛下!”男子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您明知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朕怎知你到底说的……啊嚏!”

“您看,叫您不要穿这麽单薄站窗前这麽久,”男子赶紧把敞开的窗户合掩,走到茶炉边倒了一杯热茶。

转身坐在床上,看他忙来忙去,接过他倒来的热茶润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麽?好苦!”

“陛下,那是药茶,喝了可以培元固本。苦吗?喝不下去?”男子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罐走过来。

“何止苦,简直比毒药还难喝!”对苦的东西大大不喜欢的当今天子,抬起手就把茶盅往男子手中塞。“要喝你自己喝。”

“呵呵,陛下,我给您加点蜜,这样就比较容易喝了。喝了身子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男子在药茶里加了一勺蜜汁。

一把搂住男子的腰,把他拖到身边坐下,冰凉的双手伸进他热乎乎的怀中,呼……舒服!

男子的胸膛在接触到冰凉的指尖时,冷地收缩了一下,但仍旧没有把他推开。

“皇上,趁热喝了吧。身子暖和起来就早点睡,明日您还要接见东胜国的使者,午後,您……还要去珍妃娘娘那里,可不要染了风寒。”男子的表情有点酸楚,但很快就隐藏了过去。

“唐池,你变得越来越唠叨了!”不耐烦地接过茶盅,试探性的尝了一口,还好不难下咽,一口气全部饮下。

见他喝下药茶,男子温和的笑了,站起身帮他解开龙袍,脱去靴子,松开发结,铺好床铺。侍候他躺下後,自己也随後掀被躺了进来。

一等他躺下,彖立刻又把双手揣进对方怀中暖著。

男子伸手把他整个上半身搂进怀中,用棉被为他裹好,拥著他缓缓闭上眼睛。

“唐池,”

“陛下,什麽事?”

“你说你是孤儿,是你师傅把你带大可是?你一点不记得你原来家中都有些什麽人了麽?”闻著他好闻的清香,枕著他厚实的胸膛,舒服的眼皮直打架。

一阵寂静後,男子那独特的温厚语声温柔的响起,“我那时已经能记得一些事了。有些事情就算我想忘也忘不了,更何况我不愿意忘记他。我…其实,我还有一个…弟弟,我离开他时,他还很小很小,只有一点点大,他刚学会走路时,就喜欢跟在我後面一摇一摆地跟著,常常把大人吓个半死。呵呵……我好……喜欢他,他跟你一样,不喜欢苦的东西,有时候被其他家的大小孩欺负,吃了苦苦的东西,回来就会赖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晚上他只肯跟我睡……”男子忽然停住了回忆,抚摸他头颈的手有点颤抖,彖在朦胧中这样感觉到。

“皇上,皇上……”尖细的声音。

“皇上,太医让奴才每三个时辰叫您一次,这是药汁,请让奴才侍候您。”随行宦官说著,小心垫高皇帝的头部方便他喝药。

不情不愿的睁开双眼,张开唇吃力的说道:“去把……唐池,叫……来。”

随行宦官愣住,“皇上,唐大人……唐大人他……这个,皇上,”

“……,滚!”侧过头。

“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宦官连声退下,急忙去叫封太医。皇上都已经伤糊涂了,还不肯吃药,这可咋办!

池,你又叫这帮太监来侍候朕!你今天又跑出宫去了麽!回来如果你再敢喝得那麽醉醺醺,看朕不把你丢进池塘里!

时间一点点流走,盛凛帝的健康状态也越来越差,刚开始的几天还有时会睁开眼睛,到了後来,已经是昏昏沈沈满嘴胡言乱语。

封太医不敢再离开皇帝身边,日夜守候在皇帝营帐中,随时注意著他身体上的变化。

唐池!朕恨你!恨你你知不知道!吼叫著,抽出身上的腰带劈头盖脸的朝脚边缩成一团的男子抽去!

为什麽要骗朕!为什麽!

为什麽让朕相信上了你,才让朕知道你是在骗朕!一脚踢过去,狠狠踢进对方的小腹中。看著男子痛苦的蜷起身体,听他泄出闷闷的申吟。

丢掉手中腰带,拖起男子就往床上拉。你不是要和朕睡吗?你不是明知朕是你什麽人你还要和朕睡吗!好!如你所愿!你要是敢给朕哭出一声来……!

饶了我,彖彖,饶了我!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彖彖,咯咯,我找到你罗!

咯咯!不要啦!不算,这次不算!重来!

彖彖,彖彖,你看,皇上的袍子上有个蛾子……

噗!咯咯!俩小人儿躲在假山後掩嘴偷偷笑。

陛下,今日黄老呈上的折子,臣认为言之有理……

陛下,天色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你知道牛郎和织女的故事麽?你知道故事中谁最爱牛郎?

……是,他是畜牲……他知道自己是畜牲,知道自己配不上牛郎,……知道牛郎永远都不可能会爱上他……

……工具麽?……只是一件工具麽?呵呵……为什麽会这麽痛……,明明已经没有了……为什麽还会这麽痛……呵呵……

池,池,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回来,回来我身边,求你……

盛凛帝到了最危险的地步,他开始发高烧,滴水不能进。

五个月前,在神鬼手门下学医的重生,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途径。

临出门前,以为已经睡著的师傅就坐在门口的石桌边等著他。

想要和师傅解释什麽,却见师傅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这是师傅作为神鬼手行走江湖时所使用的人皮面具,借给你,也许你会用得著。况且以你的医术,就算还没有为师的经验,但你配药炼丹的技术却只比师傅强不比师傅弱。相信你也不会辱没了我这糟老头子的招牌。去吧,路上小心。师傅等你回来。”简简单单的交代,却渗透了怎样一幅深情。

不在多话,接过人皮面具,跪在地上扎扎实实地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

没想到走走停停犹犹豫豫一个月後,却听到周家被灭、那人再次御驾亲征的消息。怎麽办,就此回头麽?可是……,挣扎许久──结果一挣扎就是三个月,眼看战事久不结束,加上胸中莫名的躁乱,还是忍不住,决定暂时不回去转到战场探勘。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身边可有贴心人,有小心饮食注意冷暖麽,战场上那麽危险,会不会受了伤,重不重……

算算路程,大约紧赶慢赶还需要个十五天左右才能到达西流国首都,观天色已经不早,重生决定今夜暂时在这小城中落脚。

张良守?他不是他的近卫麽?怎麽会在这里?而且这麽匆匆忙忙。他胸前插的是……

重生凝神望去。

十万火急令!难道!

不顾一切,张口喊道:“张大人!”

离彖受伤已经过了十四日,封太医也到了焦头烂额支持不下去的程度。当他看到张良守带著师兄神鬼手突然出现在营帐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但很快,他就看出了不对。池儿……?唉,这个傻孩子!他难道一直就在这附近?

彖在半梦半醒中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来到身旁,淡淡的好闻的清香掠过他的鼻尖。梦中的彖绽开了笑脸,池,回来了。

观察了患者的伤口,听封太医说著治疗经过和目前状况,谨慎的把过脉後,重生确定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首先得把那还在渗血的大伤口堵住。

从怀中掏出一支小荷包,拿出一圈羊筋线和一支针。把针放在火烛上消毒後,用羊筋线穿起。

封太医看著重生的动作,有一丝不解但也明白了几分。不由佩服起他的师兄。也只有他那样的怪人才能想出这麽大胆的治疗方法吧!

解开伤者的绷带,尽力不去看他的脸,全神贯注於伤口,用干净的布小心擦拭後,露出可怕的伤口全貌,男子心房一阵抽搐。强行按耐下那份抽痛,抛去脑中那些复杂的感觉,强制自己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对待面前气息微弱的皇帝。在伤口处撒上消毒止血的药粉,让随行宦官和张良守按住皇帝的四肢,拿起用火消毒後的匕首去削男人肩头已经腐烂掉的肉块。

皇帝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因为剧痛而剧烈挣扎,从他绷紧的肌肉来看,显然他是在强自忍耐,最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表情,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嘴角是上弯的。他在笑?他在为什麽而笑?都已经疼到肌肉在颤抖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