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薄酒(2)+番外

此时的茗战感觉双眼发花,脑子一阵一阵的疼,耳边就是轩辕台的冷风还有澜沧的那句话,“……我会饶过你的……”他忽然自己喊了句,“不杀我你早晚后悔。”就扑腾倒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正要走的澜沧听见后面一声“不杀我你早晚后悔”然后还有倒地的声音,他转身一看,茗战昏厥在轩辕台上。澜沧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到这个八岁的孩子面前,抱起了他,施展轻功走下轩辕台。

很多年后的澜沧依然不是很清楚当时的想法,是一时的恻隐之心,是终究挡不住的血缘骨肉之情,还是,只不过顺手,不想年幼的茗战冻死在轩辕台上。

***

冥月宫在一场大火中变成了废墟,当时江湖中传言神秘莫测的冥月教传承历经十二任教主,至此毁教灭门。可是两年后,就在斜琅山冥月宫的旧址上,一个新的澜沧宫建起,冥月教复又崛起于江湖。

新的教主慕容澜沧承袭第十三代教主,号冥月十三,一把钝剑风行天下。并且自创武功心法兰若心经,一时间江湖各大高手纷纷被击败,无人能挡他的锐利。

这一年,慕容澜沧十六岁。

可是自从他在江湖中闯出名号之后,慕容澜沧就上斜琅山闭关。

四年后,当他二十岁的时候,澜沧把自己的钝剑斜插在轩辕台上,从此封剑不入江湖。两年后澜沧的弟弟十六岁的慕容茗战承袭冥月教第十四代教主,以兰若心经领袖武林。

澜沧失踪了,冥月教只像江湖宣称澜沧辞去教主之位远游江湖,杳无踪迹。

慕容澜沧就好像一个灿烂就败落的昙花一般,当慕容茗成为教主之后,除了一些真正对武功天分很有敬仰之情的人们还不时记的那个开创兰若心经的澜沧之外,所有的人都向慕容茗战称臣了。

冥月十三,这个真正风华绝代的名字也随着时间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因为无论当年的澜沧那两年多么的辉煌,那都已经是六七年前的旧事了,如今的江湖,是茗战的江湖。

文少央家传三十二枚金针悬壶济世,文家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世家。

他的父亲文柏远名动江左,人称‘阎王避’。也就是说,凡是到了他手上的病人连阎王的催命符也是无可奈何。文柏远尤其擅长用针控制人的经脉,延缓死神的到来。很多时候人的性命最关键时刻就是最后那一两个时辰,多熬过一个时辰,人的性命就有一刻的希望。不过可惜的是,医生救别人却对自己无力回天。今年冬天,还没有出了正月文柏远就驾鹤西去了,他临死之前托付了儿子文少央两件事,让他一定要遵遗命完成,看着文少央点头,他这才闭上了眼睛。

这两件事都和冥月教有关。

一者,送雪参丸给慕容澜沧,二者,到斜琅山澜沧宫医病。至于病人是谁文柏远没有明说,只是告诉他救人的方法,并且说‘只要找到慕容茗战教主,你就知道了’。

三个月的热孝过后文少央就启程到斜琅山来,这个时候正好是四月,满山的白色山茶花开的很绚丽。

文少央坐着双人抬的滑竿上斜琅山。

斜琅山陡滑不逊于华山,所以每当滑竿转弯之处,轿夫总是把湘竹软轿抬出栈道之外,此时文少央的身体也跟着在悬崖上腾空,他看着身下的无底悬崖,饶是他艺高胆大,此时不免有些发怵。

这两位轿夫都是冥月教的弟子,听说他来,特意到山下恭候,并说茗战教主严令,要好好服侍文少央上山。起初文少央感觉自己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虽然没有茗战的绝顶武功,可是总是江湖中人,功夫不是骗人的。这样让他们抬着有些老弱病残的味道。可是那名年纪长一些的冥月教中人说,从前文柏远老先生上山的时候都是这样对待的,这是从原来澜沧教主时候就定下的规矩,不能更改。

“这位老哥,你还记得慕容澜沧是什么样子的人吗?”文少央闲来无事,问了一句。

“这个?”那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尴尬的笑了笑,回答说,“不知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见过澜沧教主。原来的时候教主闯荡江湖,外人看不见他,后来等他回到斜琅山之后又是闭关不出。除了原先几位教中的长老认识他,其实教中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见过教主。听说现在他云游名山大川去了,真是神仙中人,我们这些人恐怕是今生无缘见到他了。”文少央听着都叹了口气。中年汉子问他,“公子怎么了?莫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是不是,老哥说那里话?我只是在想,名动江湖的冥月十三果真是只该活在传说中的人。太传奇,也太缥缈了。”

文少央说完忽然想起了父亲临终时对他说的话。父亲让他走遍江湖去找慕容澜沧,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把雪参丸带到斜琅山就好。文少央感觉这话十分奇怪,他当时看父亲已经陷入弥留当中,也只是点头答应了,没有反驳。如今看来,这话十分奇怪。满江湖找一个大活人比登天还难,他不用找就知道找不到,还不如趁着这次上斜琅山的光景把药带来直接给慕容茗战,反正,他们是兄弟,不是吗?斜琅山是澜沧的家,他也许终究会回来的。

山路艰险,他们本来想走到卸剑亭停下休息,却在转过一道梁后,隔着耀眼的一丛一丛白茶花看见卸剑亭有几个人人站在那里,为首的一个青年男子相当的瘦削,他的脸比茶花还要苍白。

卸剑亭顾名思义,是拜山的人把佩剑武器卸下的地方。为了表示对澜沧宫主人的尊重,一般江湖人士不会戴剑上山,他们通常会把剑放在这里,让冥月教的弟子看管。

文少央看见那个人就这么站在白色茶花面前,笑容浅浅淡淡,很舒服。近看感觉他的眉眼十分的清俊,嘴唇薄如一条线,淡如清水。他一身深蓝色的长袍,腰间用黑色的锦带束缚住一杆细腰,腰后别着一管长笛,笛子的末端是用白色丝绦打的如意结,长长的流苏随着山风缓缓飘动。

他的身边是一个白衣少年,十八九岁的年纪,细致的剑眉很适当的表现出一股英气,但是又不夸张。他的眼睛很特别,很清澈的丹凤眼,有些狭长。

少年在和蓝衣人说些什么,那人只是笑着,有时转身看一看身后的少年,不过更多的时候他看着远方的一片繁花似锦。

就在错眼间他看见文少央了,有些惊奇,然后就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转过这片花丛。这个时候那人身后的少年也看向了这边,却面无表情。

下了竹轿,文少央对着这人拱手算是见礼。“在下江左文少央。”那人听见了他的说话,还是浅浅的笑着,然后稍微低头躬身,算是很尊敬的回礼,却没有说话。他身后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十八九岁少年这个时候把那个人挡在身后,到文少央的面前,手一拱,“文兄,在下恭候多时。我是冥月教慕容茗战。”

也许当一个人的名声过于显赫之后,人们总是喜欢再给他加上溢美之词,让他变得更加的遥不可及。文少央记得茗战的年纪,也明白茗战的功绩,当他看见眼前的冥月教主不过一个十八岁的白衣少年时,他开始有些自我嘲笑自己对他的想象。

他是个很冷静的少年,有些常人没有的成熟。同时他也很好客,待文少央非常的尊重。他对文少央说,令尊大人曾经救过我,可是我却不能救他,深感遗憾。

文少央对父亲的过世不想再提,他很直接的问茗战,父亲交待他要照顾的病人是谁?茗战听了笑而不答,只是说,“文先生累了,这些事等回了澜沧宫再说好吗?”语气用的是商量的口吻,但是文少央知道自己却没有反驳的余地。第一次被一个小自己几岁的男孩儿这样压着,突然有些憋气。他的脾气有些上来,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拱手一下全当告辞。转身继续上了竹轿继续上山了。

走了不远,那个憨实的汉子感觉教主他们看不见了这才说,“文先生不要生气,教主是因为公子在旁,所以不能说什么。文先生的病人,想必就是公子。”

“公子?”文少央想到了那个蓝衣浅笑的人。

“对,就是站在教主身旁的蓝衣公子。据说他是教主师尊的亲人,曾经受过很重的伤,所以这些年都在斜琅山养病。原来文大夫每次来都是给他瞧病的。据说,他一直依赖着文大夫的医术才能活到今天。”

“依靠我父亲的医术?”文少央感觉哪里有些奇怪,他微微皱眉想了想。“很严重的伤吗?看不出来呀。感觉他就是瘦了一些,气色不是很好。”

文少央没有说实话。其实他刚才就感觉出来,那位蓝衣公子有些气血不足。但是在没有号脉之前,光凭借‘望’是不能妄下断言的。

“那些外伤都还好,主要是……”

“博异!”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突然说了叫了那个人的名字,止住了他继续说话。

气氛很尴尬。

文少央干笑了一声。“其实,我是郎中,我早晚会知道的。你们说一说也没什么。”

“文公子,不是我们故意隐瞒什么,是我们实在不应该乱嚼舌头。至于公子的情形,教主肯定会向公子说明白的。”

那个人原本很安静,说完这句话后依然很安静,文少央听到这里,突然笑了出来。“你们不说就不说。不过我是郎中,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那位蓝衣公子眼神虽然明亮,却有些不是很灵活。虽然他并不明显,也许由于原来是练武之人,所以比一般人要好的多,并不容易发现。他应该是在头部受过伤,或者就是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