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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式走马(ABO)(127)

作者: 熹木 阅读记录

钟凉动作轻柔的帮他套上手套,见他手腕内侧有一枚留置针,周围有些肿胀,大概输了很久液。

“疼吗?你叫什么名字?”钟凉一边问,一边把他拉到身前,另一只手套也给他戴上。

小男孩摇摇头,算回答第一个问题。“...小威。”

“坐这边。”钟凉帮他拉上衣帽,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一半围在他脖子上,两人挨得极近,仿佛相熟很久。做完这一切,钟凉才问,“唔...你想听什么歌?”

“...你都会吗?”小威话说的很慢。

“你可以先告诉我。”

“那...《友谊地久天长》。”

钟凉笑了笑,这倒是没什么难度。手指一拨,旋律倾泻。虽不如风笛悠扬,倒有种欲说还休的感伤。

小威目不转睛的盯着吉他,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钟凉没有出声打扰他。

旋律是属于自己的,歌声是属于小威的。他们靠在一起,像两个紧挨的气泡,各自拥有一个世界。

稚嫩的童音飘飘荡荡,穿过铁栅栏和银杏的阻隔,传至远方。

...

郑禾恩打电话对黎津说,今天在乔伊的实验室工作,不来看他了。

黎津趁着雪还未消融,拿相机到花园,打算拍一些雪景。只有他一个人,像是没了束缚,多少恢复些从前的状态。

以前独自旅行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学生时期经常只带一个背包,装一台相机,睡简陋的青年旅社,吃街边的小吃。这种滋味,哪怕在工作多年身家千万以后,还令他念念不忘。

他本就应该这样享受独处,享受这个世间只有他和自然的感觉。他可以融入进空气的任何一个分子里,而不是人群中一个无知无觉的异类,却装作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称赞。

现在他甚至无法单独出疗养院,安娜医生说他还需要有人陪同,以免半路出意外。

他模糊的记起一切的起因,一个人浑浑噩噩在都新府的别墅门口徘徊几天,被当成可疑人员清走。没过多久又潜入,夜夜枯坐在白色大门前到天明,没哭没闹,可死死抓着门把,别人怎样都拉不开。

他觉得自己一天天枯槁下去,三魂六魄被抽干了一大半。剩下的苟延残喘,没有精力思考分析。

这不是他该有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没有这么脆弱。可事实证明他高估了。

于是只能把工作都暂时交代给金奕晖。

时间大概没有过去多久,但又好像已经年深日久,心里的苦和恨都变得麻木,磨出厚厚的茧子。

烟、酒、替代品,无药可救。

黎津看见疗养院形形色色的人,上了年纪来养老,身体虚弱需要静养,又或者罹患精神障碍,世界白茫茫一片,仿佛掩埋了曾经种种的酸甜苦辣,只留下一个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冬天的疗养院太过萧瑟,白雪一落更显狭小。黎津寻遍各处,都没找到特别合意的景致。

而且颈后贴着的一代产品令他心浮气躁,好像脖子上被套了一根绳子,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困局一般。

最后还是到了西北角的亭子下。白色的亭子就像穿了一件新衣服,亭子边缘堆了一层雪,宛如新设一级台阶。前几天雪大风小,亭子里并无多少痕迹,依旧无人问津。

黎津抬步跨过积雪,忽见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蹲着的人,和黎津一样,全身包裹在黑色的衣服里,全神贯注的凝视面前的一块地,就像雪里长出的一只黑蘑菇。

黎津倚靠在栏杆上,静静观察着那人。

那人身后是一串不太规则的鞋印,好像走走停停,在寻找着什么。眼前是一块洁白崭新的雪地。他一动未动,安安心心如石化一般。

看什么这么出神,难道是在观察雪花的融化?还是雪里有什么?

难得好奇心作祟,黎津隔着一段距离,轻手轻脚往那人身边接近,尽量不打扰他,停在五步远的地方。相机成了此刻最完美的伪装。黎津端起相机,开始在四周胡乱取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那人。

很快,黎津便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怎么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明明什么都没有,和他之前见过的景色一模一样,就连那个人看的那块地,也被他用相机放大观察过,干净异常。

他却又有些不甘心,想了想,也学着那个人的姿势,慢慢蹲下来。

而后他好像听见一阵极其轻微的歌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飘来,十分稚嫩的童声,配了熟悉的旋律,《友谊地久天长》,是用吉他弹的...

黎津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脑中不自觉闪现数个的人影,有的被铁丝网围在昏暗的角落,面前竖着麦克风,有的在夕阳铺展的客厅,颈项线条修长优美。那个人抬眼,回头,脸被黎津刻意的模糊了,成了一团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