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107)

第一天，林昊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救援队里有的成员哭了，林昊望着这个已然逝去的年轻生命，也是泣不成声。他们尽力了，可死神没有等他们。

林昊长这么大，从未直面过生死，他第一次频繁见到这种场面，内心的震撼可谓强烈。看着睡着一般的小伙子，他感到一阵悲凉。他好怕，叶弦歌会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眼前。

弦歌，你一定要挺住，我来救你.....林昊心在流泪，在呐喊。

第二天，救援队救出来的人更多了，有的有生命体征，但是昏迷着，有的腿断了，有的受的轻伤，被救出来之后，不顾自己的伤，直接做了志愿者，帮着救人。

还是有人死亡，其中一个被救的志愿者扒出了自己的孩子，小男孩的脸上全是灰尘，都看不清楚五官了，鼻子，耳朵里灌满了沙粒，浑身血迹斑斑。父亲抱着孩子的尸体，不愿放手，哭得涕泪横流。

仍旧没有叶弦歌的消息，林昊眼泪都已经哭干了，这种场面，见过的人都会为动容，何况还不知爱人生死的林昊。

第三天，林昊连着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他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他一会儿梦见叶弦歌在废墟下挣扎求救，喊着林昊的名字，伸着双手在向他呼救；一会儿又梦见叶弦歌紧闭着双眼，从废墟下被扒出来，林昊怎么喊都没反应，林昊惊醒了。

第三天了，一个人不吃不喝还受伤的情况下，还能撑几天，林昊不敢去想。

救援队救出来一个小姑娘，五六岁，被扒出来的时候，居然还能跑能跳，小姑娘哭着指着下边：奶奶在里边。

等到救援队挖出奶奶，奶奶已经去世了，小姑娘趴在奶奶身上，哭得悲痛欲绝，就是不愿意走。救援队的一个中年女性抱着小姑娘，柔声安慰着她。

第四天，林昊对着天拜了拜，他从来不迷信，却在这个时候，相信了天意。

如果可以让叶弦歌活着，拿他林昊的命来换，林昊也甘之如饴。

一对中年夫妻被救了出来，可是妻子已经去世，轻伤的男人把妻子绑在自己身上，开着摩托车带着妻子去救助站，他想让妻子去的体面一些。

林昊快要崩溃了，已经第四天了，叶弦歌还在吗？他是清醒着被埋在废墟下，一点一点流逝着自己的生命，还是在地震来临的那一刻就已经....他该多无助，多害怕啊，没有直面过生死的人，不会明白在生命的尽头，人有多么渴望能够活下来。

林昊想着最坏的结局。

弦歌，不怕，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要带你回家，只求你让我快点见到你。

第五天，黄金救援期已经过去，废墟下的人生存几率越来越小。林昊反而有些平静了，他哭不出来眼泪了，他只求老天让他见叶弦歌最后一面，是生，是死，他都不要让叶弦歌永远埋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

又是一具尸体......林昊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又快连轴两天了，他的思维都有些混乱了，眼前都是来来往往的救援人员。慢慢模糊在他眼前。

林昊在原地睡着了，梦里的场景也是混乱的，他拼命的搬着石块瓦砾，只希望下一个救出的就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第六天............更多救出来的，有生命体征的人被直升机接走治疗。

第七天..........停尸的地方被清理了，很多尸体被分批运走。每一具尸体，林昊都去确认过，还好，不是叶弦歌。

可是，弦歌，你到底在哪里？

累极了的林昊又是躺倒地上就睡了过去。

梦里他恍惚听到有人在喊他。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摸着他的脸。

“弦歌，弦歌......”林昊抓着那个人的手。

“醒醒，你快醒醒，小伙子，你好像发烧了，赶紧去吃点药。休息一下，你这样拼命可不行啊，得休息。”一个救援队的大哥在拍着林昊的脸。

林昊苦笑一下，一瞬间真想就此埋身这里算了。都七天了，叶弦歌还活着吗？

第八天的中午，林昊想起来这么多天没有和林翠联系，估计林翠要奔溃了。救援中心有重建的联络点，林昊就托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去给林翠打个平安电话。

电话一接通，才开口叫了一声大姐，电话里就传来林翠的哭声：“林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我担心死了啊，爸妈联系不上你，都要过来了。”

林昊：“没事儿，我没事儿，在做志愿者，手机没信号，给爸妈说一声，让他们放心，我好的很。”

林翠继续哭着：“你快点回来吧，那地方太危险了。”

林昊安慰了林翠一会儿，就准备挂电话，林翠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似得问林昊：“林昊，弦歌也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在哪里，他联系不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