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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阑珊/烽火佳人(50)

已经临近午夜,城隍庙还有一些店家营业,在小吃街街尾找个店面坐下来,点了酒酿圆子,没几分钟端上来,果然很香,有些甜甜的酒气,正抬手想要大快朵颐,忽听得老板说:“进来,进来。”

这个时间,小吃街上的行人不多,来吃饭的客人更少,我抬起头,来人推门刹那,门外的霓虹灯光一下子跟了进来,五颜六色的灯光围身黑色长长的硬挺风衣,衬得修长身影分外高大梦幻,我想,他应该不是上海人。

“来一碗酒酿圆子。”他说。

☆、福祸相依 上

毓婉确实过于天真了,并没有思考过多就来与黎绍峰约见,现在见黎绍峰的模样分明是不想放自己离开,她不想正面与他冲突,只能简短回答:“既然如此,我也无能为力,若欢只能自求多福了。”

黎绍峰将茶杯又靠近些,似笑非笑逼着毓婉:“喝掉这杯茶,我送你回杜家。”

茶盏里的水盈盈泛绿,似乎其中并不只是茶叶原色,毓婉死活不肯开口只是躲闪,茶水险些泼在毓婉脸上,黎绍峰神态阴狠,掐住她,”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喝?”

极度后悔自己冒失前来的毓婉只能拼命避开黎绍峰的逼迫,她冷冷开口:“你这样逼我,不怕我与允唐说么?”

“你说吧,我不信有丈夫会原谅妻子背着自己约会其他男人。”黎绍峰这样说完,毓婉顿时惊讶抬头,黎绍峰对毓婉阴森一笑:“要么喝茶,要么咱俩一起等允唐。”

毓婉隐约听得门外确实有脚步声传来,脚步越走越近,她觉得来人必定是杜允唐,一颗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黎绍峰显然也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忽然眼神发狠一把钳住毓婉下颌靠过来,毓婉不由分说咬了他的嘴唇,木门被呼啦一下推开,毓婉挣脱黎绍峰的钳制扑过去,杜允唐还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毓婉已经眼泪落下:“允唐。”

黎绍峰抚住自己被咬伤的嘴唇,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他对毓婉笑了笑:“你早说过要同他说个清楚,今天不妨就说个明白吧。”杜允唐脸色铁青,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若在平常他定是相信毓婉,可今日黎绍峰的态度让他颇有些意外。似乎两个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隐秘j□j。

杜允唐咬紧牙问毓婉:“你来干什么?”毓婉抬起头坦然直视杜允唐:“若欢让我来与黎少爷商榷婚事。”

借口似乎总是借口,即使毓婉说得坦然,也像极了借口。

杜允唐猜疑并没因为毓婉的话得到缓解,他冷笑看着黎绍峰:“若你成了我的妹婿,可就是一家人了。”

黎绍峰对上杜允唐的视线,有许久他不曾有机会这样望着允唐了,自从有了毓婉,有了红羽,杜允唐渐渐疏远了和他的关系,那些从前发生的事仿佛也因为关系的疏远被逐步淡忘,黎绍峰微微一笑:“从前,伯父和我父亲还曾经把我们指腹为婚,如今婚是结不成了,我刚好可以娶你妹妹。”

杜允唐终于听出黎绍峰话语里的深意,他有些震惊,这些年兄弟相处,虽觉得黎绍峰阴柔,只道是家里三个姐妹一同长大的缘故,眼下黎绍峰将遮掩许久的屏障撕毁,他也无法再假作无视。杜允唐回手拉住毓婉的手斥责道:“总不顾身体乱跑,快些回家,母亲还等着你服侍用药!”

黎绍峰见杜允唐想要逃避,又向前走了一步逼住杜允唐夫妇:“她一心挂记的人是谁,你不会不知道。我一心挂记的人是谁,你……”杜允唐毫不留情的将话题截断:“你和若欢的婚事,我会奏明父亲,至于是否能够同意则看他老人家意思,我不能擅自决定,走!”最后一句是对毓婉说的,毓婉此时顾不得心中混乱踉跄跟在杜允唐身后,两人很快走出房门。

黎绍峰将茶盏掼在地上,大声质问杜允唐:“你总说,因为青萍你恨她,今日的你,还恨么?”

杜允唐停住脚步淡淡的说:“这是我的家务事与你无关。”侧目发现毓婉始终低着头不敢抬起,又说:“她是我的妻,便是恨,也得过一辈子。”

黎绍峰盯着杜允唐背影半晌,方才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原来青萍白死了,明日上坟我就告诉她,她爱错了人!你已经忘记了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杜允唐不再与疯癫的黎绍峰言语,将毓婉的手紧紧握在掌心走下楼,将毓婉塞入车内,他跨步上车立刻吩咐司机开动。毓婉抬头发现黎绍峰始终用怨怼的目光盯着自己,心中慌得不行,再看杜允唐,视线也扫了不肯离去的黎绍峰,缄默不语,似乎他也在思考到底还恨不恨毓婉这件事。

毓婉叹口气,“对不起……我,不该来见他。”

杜允唐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攥着毓婉的手,他将毓婉的手陡然松开,冷冷的说:“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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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瑞达对这件婚事一如既往的反对,甚至下令将杜若欢关起来,若欢哭得厉害,翠琳也陪着哭。

杜瑞达当众狠狠斥责翠琳不懂管教,教出的女儿鲜知廉耻,居然与人私定终身。翠琳在杜家服侍上下二十多年,脸面一下子被捡来的女儿扫了个精光,真可谓成也若欢,败也若欢。黎美龄见公公对自己娘家多有鄙夷也耐不住性子甩掉允威回了娘家,似乎整个杜家都因为杜瑞达的固执闹得不痛快。

那日与黎绍峰见面一事杜允唐全部包揽下来,并没说毓婉贸然单独出行,毓婉对杜允唐心存感激又不知如何开口表达,两人又僵持了两日,杜允唐才缓了脸色,开口第一句就是:“把红羽接过来吧。”

毓婉嗯了一声扶住自己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分明在抗议,打着滚的折腾。

杜允唐抿嘴看毓婉点头答应,神色更加难看,头也不回走下楼准备去蔡园,花园门口忽然有车开来,车子后顺列两队士兵,手持长枪一路小跑随行,汽车直开到台阶近前,车厢门打开沈之沛从容走出,两队士兵迅速簇拥着上前,沈之沛一身戎装,英挺霸气,他皮笑肉不笑的与杜允唐打了招呼:“杜二少爷,匆匆忙忙是想去哪里?”

杜允唐见这阵势已知不妙,立刻微笑回答:“只是闲来转转,沈督军今日是……”

沈之沛笑,挥手示意身后士兵停止动作,身后的士兵立刻整齐排列,两脚靴子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如同两排树状直直挺立在杜家门口,仿佛将杜公馆封了一般。

沈之沛扫了杜允唐一眼:“我来做媒。我们快要成为姻亲了。”

尽管天已入夏,沈之沛的言语还是让在场所有的人身后冒出冷汗,整个花园顿时陷入沉寂。

许久以后,杜允唐才回过神般呵呵笑着与沈之沛拱手施礼:“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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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沛的到来让杜家陷入一团混乱当中,杜瑞达隐隐已经知道,这次杜若欢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了,可却仍带有一线希望与沈之沛自谦:“沈督军,我这个幼女自小流落农户,举止失仪,言语失端,黎家与我本是儿女亲家,我又如何能将这样的女儿许配过去?”

沈之沛吸口烟笑道:“世人都说门当户对,可我偏不信,我一介草莽不也娶了黎家的小姐做续弦?可见门当户对都是哄人的把戏,做不得真的。”

杜瑞达尴尬的笑笑:“沈督军是盖世英雄,您追随孙总理时为国家流血牺牲自然该得百姓敬仰,不过我家女子哪能高攀得上黎家呢?”

“正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我觉得并不高攀呢。”沈之沛说到此,咳嗽一声:“我这个媒人是内人求来的,既然出面就不允许回绝。杜老爷最好再想想,与黎家和我沈之沛作对的结果……”

杜允唐向前走了一步,笑道:“放眼上海滩也不曾有敢跟沈将军作对的人,我父亲只是多虑,他是想允的了。”话音未落,杜瑞达双眉倒立顿时站起身来,杜允唐立刻闪身将父亲挡在身后,眉目依然顺从谦卑:“只是此事太过匆忙,未曾给幼妹准备嫁妆,不如待嫁妆准备完毕秋日成婚,不知沈督军意下如何?”

沈之沛冷眼看了看杜允唐,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还是杜二少爷识得大体,就这么说定了!”沈之沛抖了身子站起身,副官立刻站在身侧。

杜瑞达不能言语,憋不住胸闷咳嗽,沈之沛见状上前拍拍杜瑞达的肩膀:“杜老爷,将家业交给二少爷吧,他可比你懂得人情世故呢。“

这样一说,杜瑞达更是恨极了杜允唐,沈之沛刚刚出门,他回头便喝令:“跪下!”

杜允唐皱起眉头,什么也没说,扑通一下跪在花厅。丫鬟仆人见事不好立刻上楼报信,得到消息的杜凌氏和毓婉急速下楼,一边一人拉住杜瑞达,毓婉见杜允唐挺着脊背不肯认错,只能对杜瑞达说:“父亲,我觉得允唐答应若欢婚事定是另有别意,不妨先听了他说?”

毓婉示意一旁站着慌了神的若欢,若欢也哭着说:“我知道二哥也是为了我好,我……”容妈妈赶紧上来帮若欢擦了眼泪。杜凌氏也是低头抹泪:“我一生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如何待我都不重要,你不能再为难他,他业已成年,所作所为自然也是为若欢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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