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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之囚宫(出书版)(114)+番外

拓跋丽容笑而不语,窝在床榻上的升平依旧维持面容上虚假笑容,但心底猛然下沉。

她猜想皇后此时不肯送喜给前线李世民必然另有它意,说不送喜只是意在试探长孙无垢是否会存心谋害自己和孩子,果然,皇后因她主动不送喜报乐得拖延时间,嘴角也浅浅扬起笑容。

果然,她们都在算计我的孩子。一日皇上不归,她们就有时间使她堕胎。想到这里,升平眼中长孙无垢和拓跋丽容的面目也扭曲了些,升平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笑容做得异常吃力。

升平提醒自己必须提防所有的人,包括身边的人在内,偌大皇宫没有一人值得相信,她必须自己为孩子谋一条活路。

哪怕,这条活路走的万般辛苦。

魏征再携永好入宫时,升平已经休养身体一些时日了,远远瞧上去,人也精神了许多。永好再见到升平神色有些复杂,她迟疑片刻,最终走上前抚摸升平微微隆起的小腹。

升平看看永好身后的魏征,觉得在外臣面前永好如此抚摸自己腹部有些不妥,她脸上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尴尬的将永好手腕握住。

魏征察觉升平的尴尬,刻意背过半个身子捋捋胡须沉声问:“元妃娘娘,你早知自己已经怀有皇嗣了,是吗?”

“是,从太医院穆左判诊断时本宫就已经想到了。只不过如果不是隆冬时节衣物厚重,本宫也瞒不了那边的人这么久。”升平沉声叹息,用宽大雪紫绫染羽长衫遮住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边的人,指的是皇后。

魏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向升平轻轻颌首:“其实穆迢扬穆左判确实早知元妃娘娘有孕一事。”

升平闻言起身,徐步行至魏征面前诚心诚意的俯下身:“多谢魏公帮本宫隐瞒这么久。”

永好惊讶的看着升平和魏征的动作。魏征长叹一声与升平对视,今日的她肤色略显红晕,整个人因连日进补也丰盈些许,略略显出一些孕态来,他不自然的笑笑,又捋了捋胡须:“其实,臣与尉迟公皆希望元妃娘娘能先一步诞下皇嗣,以定国纲,震慑外戚权臣。”

“同欢。”升平沉声唤了一声,同欢立即明白升平的意思,闪身出殿后反手将殿门关闭,人也靠在殿门外不与人擅自靠近。此时她的训练有素似极了李建成在东宫时的那些宫人们。升平也像隐太子那般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

魏征望着同欢闪出的身影有些出神,自知有些失态继而垂下眼帘继续道:“穆左判离别故土五十余载,穆氏宗祠至今仍留于苏州,他想要告老还乡已经多年,奈何历经宫倾宫变始终不能得偿所愿,此次,臣与尉迟公用银钱与他交换,他宁愿背负医术不精的定论也愿垂死叶落归根。所以,他为元妃娘娘隐瞒孕情也有自己的私利在内。”

升平听罢仍是深深施礼,对魏征坦言道:“如今穆左判已经负罪离去,本宫只能再次向魏公道谢了,至于为穆左判告老还乡筹备的银钱本宫也会遣人送去别馆,劳烦魏公帮本宫犒谢穆左判。”

魏征捋捋胡须自然一笑:“那倒也不必劳烦元妃娘娘如此惦念。眼下只需元妃娘娘能顺利诞下皇嗣来稳定国体,对臣子之心来说已经足矣。”

升平欣然一笑:“既然如此,本宫只能暂且将感谢之情收起,以备魏公他日之需。”

永好伫立一旁,见升平与魏征相谈甚欢不禁皱眉,她几次欲开口,又不能插话,人也渐渐陷入一片烦躁模样,不停的扭动手中绢帕。

“只是不知元妃娘娘此刻最为忧虑的事,是不是不知道皇上何时归来?更不知自己腹中皇嗣究竟能留到几时?”魏征一语道破升平忧心忡忡的缘由,她不禁怔住,随即坦然笑了:“确实本宫正在担忧这些,还请魏公指点一二。”

“其实,皇上已经在一个月前接受颉利可汗的降书后就开始拔营回宫了。”魏征从绛紫朝服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卷绢帛递给升平。

升平在面前展开,明黄色绢帛上李世民几行熟悉字迹落入眼帘。容不得细看,升平将视线掠到最后一行,他说,等朕归来。升平抿嘴露出笑意心中更觉温暖,轻轻将绢帛阖拢,仔细攥在掌心。

“两个月前,穆迢扬察觉娘娘怀有身孕时已经将真相转告臣属,臣与尉迟公当即决定修书密报给前方皇上。刚巧皇上与突厥在渭水已达成协议,李靖将军又取得大捷生擒颉利可汗,突厥五部联盟已然递交降书愿永降大唐甘为臣属,皇上这才能安心回朝。只是此事……因为长孙尚书曾经拥兵胁迫过皇上,唯恐此时长孙尚书将元妃娘娘谋害或以朝堂胁迫皇上废掉元妃娘娘,皇上勒令先锋军营不再奏报军况仍以旧时战报为准,所以长孙尚书对此事全不知情。”魏征小心翼翼的点明李世民对长孙尚书的猜疑。

“还是魏公思虑的周全。本宫知道自身已怀有皇嗣后,不得不以宽大衣裳掩盖,虽然明知皇后娘娘未必会动手将本宫加害,只是本宫腹中皇嗣已经再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了。”升平低声。她知道长孙无垢的品行和胆识,长孙无垢更善于笼络而不善争斗,或许作为女人她会嫉恨自己腹中的孩子,但身为德品贤淑的皇后必然不敢为此动手惹怒皇上。

因为无人不知,一旦就此惹怒皇上的背后代价究竟有多大。也正因为如此,升平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她不敢,未必长孙无忌不敢,长孙无忌不敢,还有千千万万盯着隋朝公主不放的人未必不敢。

再次怀孕已让升平变为众矢之的,她不能不防备所有的人。

魏征面色凝重摇头:“确实,皇后不敢,长孙尚书未必不敢。所以,臣与尉迟大人已经商议好,待到元妃娘娘将皇嗣诞下,臣立即上奏请立元妃娘娘所诞的子嗣为太子。

升平欣然笑了,立即端起同欢先前准备好的茶盏亲自送于魏征面前,再次深深施礼:“若魏公能帮本宫做此大事,本宫必将许以厚报。”

盏中茶香扑鼻,指尖暖意袭人,魏征跪倒在地手捧茶盏抿了抿,郑重道:“臣不求厚报,只求国定民乐,歌舞升平。”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升平又将茶盏饮尽。

大殿空寂,升平伫立身影与魏征捧茶动作停留在昏暗光线下。静静的,如同最终印象落在永好眼中。

也恰恰是此时,同欢悄然向内窥视殿门内的动静,见升平和魏征两人神色,惊得捂住自己的嘴。

明月别情照他枝

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回朝的路途异常崎岖,为求快捷最初以山路为主,因路途中再遇一些曾经追随颉利可汗的残兵以图救主回国,此次冲击大唐军队,于是又有一番耽搁才能厮杀出来,所以回朝的日期一拖再拖,只与升平一个人查阅的密保战报更是一份接着一份送到栖凤宫。

升平翘首以盼等待李世民的归期,只是等来等去不见人归,反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累,脸色更是日益憔悴难看。

从那日枣饼一事之后,长孙无垢连日来再不擅自掌管升平的饮食,栖凤宫膳食每日由御膳房做妥送出,再有栖凤宫贴心可靠的宫女分领,可即便如此小心翼翼的升平也不敢随意加以食用,每每接到膳食后赏给宫人内侍分食,虽她每次冷眼瞧着宫人内侍食后皆安然无恙,但犹如惊弓之鸟的升平对御膳房所出的膳食依旧不肯吃上一口。

她之所以能得存活只依赖时而永好会入宫送些食品进来。不知为何,此时的升平只信得永好,连身边的同欢,因过于年轻性情不定,也不敢过分相信。

升平窝在栖凤宫不常走动,闲暇无事时又绣了另一块玄色绣绷,一双绣面刚好可做一双长履,来日随他南征北战行遍大好河山。升平想在李世民回来之前完成便整夜不休不停的赶制,虽然做的万分辛苦,但思及李世民即将归来,一颗心也甜蜜起来,即便有些咳嗽不适也都强压了。

忽地这日她仍在引线做女红,殿门外同欢慌张张的冲进来:“元妃娘娘,皇上,皇上回宫了。”

升平猛地站起身来,一时间手中未完工的长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连连翻了几处也藏不住自己手中对他的浓浓思念。

陡然觉得肚子绞痛,人才冷静下来,她收敛了嘴边浮起的笑容漠然坐下,冷冷的侧目回答:“回来就回来了,也不必这么惊惶失措。”

同欢心中顿时觉得惊奇,虽然升平在人前从不曾说过一句对皇上的思念,但明眼人无不能察觉她无时无刻不显露的担忧挂虑。此刻,升平如果再这样压抑自己的情愫,岂不是给昭阳宫已经动身前行一步的长孙皇后以可趁之机?

同欢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声在升平身边央求道:“元妃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在进宫时刻,心中最最牵挂的人肯定是元妃娘娘,皇上也必然想知道元妃娘娘连日来心中是否一直在惦记他。元妃娘娘不去,皇上会心中失望的。”

升平听得同欢的话语神情有些恍惚,手中动作有些慌乱,针正刺中手指,圆润一滴血珠从指尖瞬间涌入,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上回朝入宫后,也能见得本宫,本宫何必要去人前折腾?”

同欢听见升平有些负气的话抿嘴嗤嗤笑了,升平见她嬉笑凛然板起脸:“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