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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心(13)

凌棠远的母亲看见我们俩的情形,眉头紧皱,停顿半晌,瞥了一眼他,对我小声说:“你留下!”

凌棠远没有抬头,他一定没听见她说的话,我只能勉强自己镇定的等凌棠远抬头,对他说:

“凌先生,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想请假休息。”

凌棠远睨着我也不说话,放下碗筷,接过我递上的公文包走出餐厅门。

他离去后,我还站着。他母亲却明显放松了坐姿:“宁墨墨,你坐。”

“谢谢凌阿姨,我不累,您说吧。”我依然恭敬站着,心里却涌上一丝丝冷意,我预感她要说的事一定跟我自身前途密切相关。

“听说你和棠远相处的不错,我很满意。”她说。

“是凌先生为人和善,容易相处。”我低头看着脚尖,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态度。

“你明白你的身份,这一点我也很满意。你要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太容易忘形的人,所以之前有两三个女孩子最终都送走了,如果你能恪守规矩,长期留下来也是可能的。”

她凌厉的面容上看不见丝毫笑意,但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凌家重重迷雾背后绝对不是用钱买女人这么简单,凌棠远母亲真正的目的是要挑选一个可操纵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必须给她带来更大的收益。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究竟还有什么需要她这么煞费苦心?

是她儿子?还是凌翱集团?

我身上并没有值得发挥的优点,她精明如此,一定不会看中我的,除非她想利用我的肖似当作重要砝码,博一次最后的胜利。

凌翱集团虽然凌棠远所占股份并不多,但也够锦衣玉食的过完下半辈子,身为他的母亲完全可以颐养天年。现在她还需要博取什么胜利?

“你们晚上睡一起吗?”她突然转了话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在陌生人面前说晚上的事,我还是第一遭。虽然我和凌棠远只是睡在一个床上而已,但被人关切到私密的感觉总有些不舒服。

我不作声,只是低头。她又放大了声量,接着问:“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淡淡的回答:“明白。”

她冷笑:“那好,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如果你生下男孩儿,不仅会换回永久居留凌家的权利,我还会许给你婚姻当作下半辈子的保靠。”

我曾经听福建沿海的同学说过,她们那里一些暴发户仍有女人为夫家生下儿子才有权进家门的婚嫁风俗。当时我们还曾嘲笑过这种封建陋习,没想到在北方的凌家也有这样的要求。

满脑子都没头绪,我只能挑我最关心的问:“可是,凌阿姨,我还要继续学业。 ”

“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她强调工作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和语气跟凌棠远前不久前强调我是他们家买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错,我是买来的,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份“工作”。并且还应该在接受的同时表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满足主人的心情。

不得不说,心中确实有些难受。

明明知道自己进入凌家门开始,就有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主人开出的交换条件居然苛刻到侮辱自己尊严的地步。

凌棠远母亲笃定我一定会答应,或者她压根就没考虑我不答应的可能。她抬起头,冷笑道:“当然,用个孩子换这么多东西,你不会不答应的。不过我要你不要说一个字给棠远听。什么时候,孩子出生了,随便你和他怎么讲,我都不再管你。”

我深深吸口气,被迫点头。我想,我有点明白她的计划了。

只是没想到,她最想利用我得到的是个孩子。

“母凭子贵,在哪里都一样。”她做了最后总结道。

也许她是对的,无论是落后偏远的小镇,还是钱如流水的富豪,总有那么一撮人以为儿子顶过万金。虽然我明白她的意图了,但心头并未轻松。让我陪伴凌棠远受他的折磨,我无所谓。再添一个孩子拉进两个人的纠缠,将来的分离恐怕会很困难。

“如果是女孩子呢?”我艰涩开口。

“继续生,直到有男孩为止。”她的表情严肃,根本不容他人拒绝。

“为什么是我?”我无奈的问。

“除了你,他不会答应。”她说。

她指的他,应该是凌棠远。她的意思是说,我之所以有机会博取这样的奖励,完全得利于凌棠远对别人的迷恋。

我对我们之间的对话感到吃力,继续陷入沉默不语的状态。

“你现在该想的是,在开学前怎么能怀孕,别的,容不到你多想。”

我低头站着,她起身从我身边走过,冷冷的给我留下一句话:“多吃点,你这么瘦生不了孩子。”

受宠若惊(下)

凌棠远母亲走后,我不知道自己是留在凌家好,还是去公司比较好,刚巧有司机回来取东西,就跟着凌棠远的车子去了公司。驾轻就熟的闷头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外,才想起自己不方便进门,最后还是站住脚。

以往和凌棠远来公司上班,都与他前脚后脚的进入办公室,现在怎么进去倒是真难为了我。敲门,他必然是听不见的,找秘书开门,我又不太熟悉这里的人事关系,万一找错了人,惹怒了他反而不妙。前后思量过了才决定坐在走廊的沙发上,等他出来再说。

走廊因为两面封闭的缘故,阳光不多,因为空调的缘故还有些阴冷,我靠在皮质沙发上坐了没多久,实在冷的厉害,无奈抱紧了双肩,窝了窝,继续发呆。

和凌棠远一起上班的日子也是发呆。他办公,我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发呆,幸好我喜欢静,否则早就发霉呆傻掉了。

虽然在外面坐和在里面坐是一样的,但温度上还真有差别,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按按鼻子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凌棠远才从房间出来,抬头看见我窝在门外沙发上,一张脸寒个透心凉:“你怎么坐在这儿?”

我站起来,跟在他身边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进门。”

他寒星般的眼睛望着我,冷笑:“早上你不是不愿意跟我走吗,现在为什么又跑来了?舍不得我?“

我沉默。

凌棠远不傻,明白我留下的真正原因。正因为他明白所以才会早早说让我和他一起走,我没听,所以结果无论怎样都活该自认。

“她跟你说什么了?”见我不说话,他怒气冲冲把我拉进总经理办公室,冷声问道。

她让我和你生孩子这句话我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被他紧迫盯住的脸职能感觉到火辣辣的涨疼。

“你得尚方宝剑,腰板直了?“他一句嘲讽反而化解我眼下难堪。我皱眉,说的却是:”凌阿姨让我好好工作。“

凌棠远冷眼看我:“你还漏说了一点,她也一定让你好好盯人。“

我微微笑了:“凌阿姨没那个意思。“

话说到此,再没说下去的意思。他用力甩揩我的手腕,出去办事,我则继续在沙发上坐着发呆。

一个小时后,他返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盒子迎面扔过来,我忙不迭的接住,放手上看看,是部手机。

他说:“一个下午够你学会发短信了。“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抱着手机呆在那儿看他,大概是我的反应让他不爽,凌棠远阴着脸坐在沙发上撇嘴:“别得意,这就是为了你以后进门用的。”

见我不吱声,他又补充一句:“其他时间不许给我发短信。”

“其实我也不用手机,以后我都会随你上班的,不会再有今天的事了。”我客气的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凌棠远没好气的瞥了手机:“你不是要上学吗!”

“上完学过来加班时用!”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我真不用手机的……”还没等我说完,手机就被他拿过去啪的一声摔门上,而后面沉似水走回座位低头看文件。

我能察觉他的怒气,平静的走到门旁,把手机捡起来,再从盒子里找到说明书,很快就摸到了开关所在,再研究了拼音输入法,按键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很响,很快,我发现他其实偷偷在看我的动作,见我开始认真鼓捣手机,阴郁的神色稍缓。

没过多久,我就发了生平第一条手机短信做试验。

谢谢你。

他的电话号码以前范阿姨对我说过,一次就记在心上,我唯独没想过手机里竟然有SIM卡,按下发送后眼看着红色小信封消失,我心突突跳起来。

很快,他从桌子上拿过乱震的手机,翻开看了眼,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合拢扔掉。

我们俩互相看看,各自别过头忙手上的东西。

低低的,就听他在房间另一端说:“别乱给别人手机号,我买的手机只能跟我联系。”

我继续学习笔画输入法,嘴角却忍不住浅浅的笑。

晚上凌棠远推掉很多应酬,也没说为什么,下班时间刚过,他就匆匆起身离开,我默默跟着他上车,满脑子想的都是生孩子的问题,等车门打开时,我原地愣住。

这家餐厅金碧辉煌的外部装修在我看来比长城饭店还要醒目惊人。

大弧形的玻璃观景电梯直送到三十层,我心惊胆颤的跟着凌棠远,眼睛只敢看着他的脚跟,电梯门打开,我以为他要出去,赶紧跟上,不料他没动,我一下正撞在他宽厚的背上,被他反抓住手,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