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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心(44)

是的,我们的孩子。我的心因为这个亲密的词忽然变得温暖。

他将我领上高一层台阶,手臂转过我的身子,嘴唇从脸侧滑过,温暖贴合我的,亲吻越来越紧密,我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他吻窒息了,可我舍不得推开,一如他的手紧紧抱住我的肩膀不肯放手。

“我以为你有骨气永远都不会来找我呢!”辗转间,他讥讽的声音还在硬挺着。

我想笑。是的,我真的想笑。

因为我再次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在赌气:“你有能耐别来啊,别来啊,我才不想你呢。”

见我笑的厉害,凌棠远带着粗重的呼吸,不甘心的将嘴唇从我脸颊移开:“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是没什么好笑的。我解释不清自己心底的笑意从何而来。

我抬头望着凌棠远,深深的想要把他的骄傲收到脑海里。直到今天我才察觉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我相信,凌棠远一定是爱我的,从开始,到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虽然我曾经怀疑过,虽然我还不敢完全相信,我却必须承认,有些事钻了牛角尖,在我不能处理的棘手问题上,我宁愿选择相信自己,放弃他。

从小到大,亲眼目睹母亲生活并不顺遂,从最初面临父母分崩,到独立照顾晔晔,到为母亲分担解忧,我习惯自己处理所有面临的困境,习惯靠自己来努力挣扎,没有人能让我依靠,同样没有人能让我相信,凌棠远的出尔反尔更加剧我对他的怀疑,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我必须自己去争取,所以,我错过了他。

凌棠远似乎察觉到我内心的松动,吻落在眼角眉梢,一下,一下,他哑着嗓子对我说:“我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碰见了坚如磐石的女人,还是痛恨自己面对一头倔犟的驴子无可奈何。你就不能学学正常女人相信男人?”

“我……”我能。

泪水慢慢淌下,随之而落的是我最后的心防,他的脸颊蹭到湿漉漉的水意,与我拉开一些距离,定定的凝视,久久不曾移开。

忽而,他笑了,扬着嘴角俯下身,用嘴唇轻柔的将泪水一点点拭去,认真,仔细,不肯放过一点。我竭力控制决堤的眼泪,双眼不敢合拢,睫毛在他的注视下微微战栗,可越是睁大眼睛,眼泪越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不住的擦拭,不住的亲吻,直到再没有泪水涌出为止。

委屈,没有了,不安,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攻势下,一切一切都没有了,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俩个人。

他说:“我们结婚吧。”

话说的很快,我几乎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我迟疑的抬起头,等待他再说一次,可他已经没了耐性,咳嗽一声说:“我们上楼吧。”

虽然我没听清全部,但我知道他之前说的那句一定不是上楼。我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等待他的解释。可急躁的凌棠远拼命想掩盖自己的失言,不肯再说。

我静他动,他先败了三分。

最后他终于口气不善的说:“我最后再说一遍,明天结婚,愿意你就点个头!”

他的双眼带着渴望,让人不敢迎面回答。我伸手盖住那个蛊惑人心的重要所在。他的睫毛扫在我的掌心,软软的,痒痒的,我又笑了,轻轻的说:“好。”

睫毛再也不动,停在我最柔软的掌心,他抓住我的手腕慢慢往下带,一直按在他的胸口处,“笨蛋,要听这儿。”

掌心下是他怦然跃动的心跳。

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呢,在我这样爱他的时候。

必须承认,现在领一个结婚证比我想象的要简单的多。

户口证明身分证,外加九块钱,民政局办公人员服务态度不错,倒是我站在她们有些尴尬,表情分外不自然。

我挺着大肚子,一副眼看着就要生的样子,这个时候再领结婚证,典型先上车后补票的结果。

就算她们习以为常,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座位上不敢抬头。

凌棠远表现很镇定,看都没看就签好字,见我不动,侧脸睨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是有点想反悔。

从最开始准备嫁到凌家,到现在,中间经历了太多的波折,我还来不及酝酿情绪,所有的事就压上了身,我只能硬着头皮去做,没机会思考对错和未来。

今天真让我在结婚申请上签字的时候我又开始犹豫,我需要想,想很多天马行空的事,我知道我一定会签,因为我不签的话,凌棠远一定会生气……

果不然,他察觉我的迟疑,突然推开桌子猛的站起身,民政局的办公人员纷纷惊诧的仰起头不解他的举动。

我揉揉额角,这人,还真是不出人意料,每次都是用这招闹脾气。

“你签不签随便!”显然,有人恼羞成怒了。

我落笔端端正正的写下凌婷婷几个字,笑盈盈把申请推到办公人员面前。

是的,我所有的资料已经全部更正,如今我和他变成了同姓,所以这几个字我写的很生涩。

凌棠远斜眼看了看我的字,铁青的脸略放松了些。他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我们还要去产检,麻烦你们快点!”

我也默默起身,在工作人员的恭喜声中拿了两本结婚证,刚拐出结婚登记室的门,就被人死死抱住,在耳边吹气威胁:“你刚才居然敢犹豫,我就那么可恶吗?”

我只好耐心哄他:“我是在犹豫到底写那个名字。”

这借口并不高明,愿意相信的人是傻瓜,我觉得凌棠远不会信,没想到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蹩脚谎言让他居然松了对我的钳制,撇嘴:“这个理由还算正常。”

我扭头暗笑,用力搂住他的胳膊,正准备离开时与我们擦身而过的是一对打得如同乌眼鸡的夫妇,结婚登记室旁边是离婚登记室,他们大约是去那里的。

我不觉多看了他们两眼,直到他们互相扯着衣服进了离婚登记室还在张望,凌棠远脸色顿时冷沉下来:“看什么呢?”

“当年结婚的时候,他们一定不是这样的。是不是每对走到最后的男女都这样呢?”我感慨,目光还没收回。

他突然掰过我的脸,剑眉倒竖冷眼横视:“再胡思乱想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很平静的笑笑,没搭理他的气急败坏,嘴巴上狠不算真的狠,他现在已经恐吓不了我,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成功恐吓过我。

对于我的不理睬,凌棠远只好在行动上找面子,上车的时候没给我拉车门,自己绕到一边去,我默默站在车门口不主动开门,等他坐上去了才隔着窗户说:“那你自己去产检吧。”

凌棠远皱眉:“宁墨墨,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

我淡淡的对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笑笑:“是你不让我上车的,你过分还是我过分?”

他狠狠瞪着我,我故作茫然的看着他,僵持了一分钟左右。

最他还是气急败坏的从车的那头走出来给我打开车门,我扭头朝他笑笑:“谢谢。”

换来的,当然是凌棠远一脸的愤怒。

《南京!南京》

五四青年节选择去看我一直不敢看的。

我泪点极低,平日里读个文,看个《潜伏》都会痛哭流涕,深知那电影注定是我的梦魇,所以提早准备了两包面巾纸,也花时间酝酿,镇定好情绪,才敢忐忑走入电影院。

生于东北的我自幼耳濡目染都是日军侵华时的暴行,“九一八”事变纪念日学校每年都会悼念,从小学到高中,不曾例外,那段屈辱的民族记忆始终在我心中难以压制。

姥姥经常会跟我说日本兵进村抢东西时,她父亲将她捆在稻草里躲避,整整一天一夜不敢出来。爷爷又会说日本占领胶东半岛时,三光政策下每口井里都有死人。

也正是如此,我厌日情绪很强,吃饭不进日本餐馆,买家电也避免日货,化妆品服装更是避免从那个岛国来的物什,我并不把自己的行为上升到爱国高度,而是从心底里说不清的莫名厌恶,无法购买。

电影拍摄手法本身我无法评论,我只知道,在黑白胶片式的镜头下,自己似乎一直没有放松过呼吸。整个电影院几百人专场那样沉寂,除了偶尔几声抽泣听不见任何声音。当眼睛随着孙中山铜像跌落神坛变得酸涩,当呼吸因为黑色的鲜血开始沉闷,这样的情绪始终抓住我们的心,没有人还能在此时若无其事的打电话。吃爆米花,残酷的电影片段闪过时,每个人都学会了尊重,不仅是尊重电影,也是尊重我们自己。

挽起胳膊不肯放弃抵抗的陆剑雄,为了保住国际友人放弃生存机会的唐先生,用丈夫名义抢回即将被枪毙壮年男子的姜老师,甚至是用身体为难民营换取粮食煤炭和棉衣的妓女小江,还有面临坑杀活埋的士兵们最后喊响的口号:“中国万岁,中国不会亡!”每一个坚强的中国人背后都是无畏的精神灵魂。

我们深深被震撼。

这只是历史的一个片段,这只是屠戮的一个侧面,很多人说这个电影以一个日本人的视角来看南京大屠杀过分夸大了日本人善良人性,我却从影片开始一直流泪到最后,不管电影是否拍摄失败,选题失败,但《南京!南京》让我们记住那段历史已经万分成功,这是一个凝聚历史悲痛的电影,也是一部值得中国人一看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