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清空万里(第1部+第2部)(112)

“……你就继续掰吧,我倒要看你能拖到啥时候.”他凉凉地一笑,停下了转身的步子,双手环胸,依着门边,瞧着她开始抓头搔耳地”翻译”,那句”我爱你”…

她面对着他,低着脑袋苦思冥想,咬着唇角,进行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翻译工作,却没注意他挥了挥手,谴开了一干下人,只是垂着眼帘,瞧着她撑腰,拍头的样子…他委实是不明白那三个字凑在一起具体是个啥意思,让她这般脸通红的连黑灰都遮不住,手足无措地嘶牙咧嘴,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奔三尺高,没了曾经追在他身后,故意装傻充愣的怡然自得,少了呆在自己身边时,一到关键时刻就缩脖子的理所当然,失了他离京前,被看穿后就躲到角落里的毫不争辩…虽然头发焦了一般,外加为了掩饰不好意思,鼻子和眼睛都皱到一起去了,衣服黑糊糊的,还被她用手不自在地绞着衣摆,视线摇来摆去,死都不肯放到他身上,嘴唇咬了又咬,也不管唇上的灰被吃得有多干净…

老实说,比起那三个他听不懂的字眼,这个表情倒是比较对他的胃口,看在她说这话的表情勉强过关的份上,暂时不同她计较了…

“我想到了!”她猛得抬起脑袋,对上正在自己身上打量的黑沉沉的眸子,”…我爱你,就是…呃…我仰慕你的意思…”

“……仰…慕?”他倒是不期待她能翻译出象样的词来,不过为什么这个词却让他浑身泛一阵恶寒…仰慕啊…莫非是他见识不够了,这辈子倒是没见过她这般,骑着驴子,挂着炮仗冲到别人家里来仰慕的…

“…呃…好象差那么一点激情…我再想想…”她歪着脑袋继续憋屈,”…我…我垂涎你?”

“……”他抿了抿唇,白了她一眼,示意她最好不要逼他动手打人…

“呃…这个词过分激情了…我再想想…难道说我…我…想上你…啊,你干吗敲我,我说的很小声啊,怎么偏偏这句你就听到了,刚刚那句乱正经的’我爱你’,你就听不到,你果然是故意想让我说第二遍吧!”

他不说话,突然拽起她的手,往房间里拖,她瞪大了眼睛,不太明白他为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因为一句“我想上你”,从和她不是很熟的状态,直接跳升为,大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没关系,看来这“我想上你”的威力比“我爱你”这句话大多了,男人啊,下半身思考动物啊:”你想干吗?”

“叫下人帮你打水.”

她顿了顿,没功夫去妄想宽衣解带,裸呈相待,鸳鸯戏水,共逍于飞的镜头,张开爪子拦下了他,他瞧着她似乎有点坚持的样子,扬起有点轻佻的语调:”你这副德行,倒足了胃口,我可下不去手.”

“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她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解释的话,她一句也没说,解释的话,他一句也没要…

他站住了脚步,不说话,只是瞧着她,思量着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问题的答案,良久才张唇丢出一句:”若我还气,你打算如何?”卷铺盖回京,骑着他送的小驴子回京,丢下他回京?

“……”她不说话,从身后摸出一个被她裹得严实的油纸包包,拨了开来,抽出一串糖葫芦,然后用一种调戏兮兮的眼神看着他,丢出几个让他觉得熟悉的笑出声来的字眼:”还要吗?”

他微愣了一下,对她的有备无患,煞费苦心感到好笑,再看了一眼她伸到自己面前来的糖葫芦,和她一语双关的台词,那个“要”后面的“我”字,她没说出来,他却听出来了,还要她吗…她人都杵这里了,他再说不要,还有人相信吗?

“你嘴巴好脏呢.”他伸手在她唇瓣上抹了抹,不意外地摸下一层薄灰……

说着,他顺着她的意,捧起她的灰脸,扯了扯她额边还有些焦的发,换来她呜咽一声,看准了她张口抱怨的时机,微启了唇,堵了上去,用嘴巴帮她做一下清扫工作,黑灰从她的唇角跑进他嘴巴里,几丝苦,几分涩,偶尔磨着他的舌头,挑起几分痛,少了烟火在天上绚烂,没了小娃娃的提醒,他似乎可以多放肆一会…

看来她并不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主,已经准备好了一套一套招待他了,倒是他,这么快让她进了门,反而让她的招数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恩…看来,还是不要太快原谅她好了…哼哼…

“叩叩”一阵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注意,他不得不离开了那片布满灰渣渣的唇,警觉地朝门外斜视了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何事?”

她有点不爽地看了一眼,某个立刻恢复皇子模式的某人,顺便朝外探望了一眼,那是一个看起来就比一般奴才精明的人,只是低着脑袋看着地板,也不抬头,压低了嗓音讲话:”主子,京城有急报.”

“……”他没迅速回话,视线微微拉开,仿佛思量什么似的,手也习惯性地去摸索指上的扳指,她对眼前见怪不怪的情景,抓抓脑袋,只得转身跑进内室,去找帕子伺候一下自己的黑脸,却在她转身的片刻,听见他有些淡哑的嗓音扬起来…

“可是十四弟的密涵?”

“回主子,正是.”

“……”他转过身,走到门边,将负在背后的手抬了起来,”拿来.”

“喳.”

一封薄薄的信送被送到他手里,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回,却没拆开,只是转身回到一边的书桌上,将信随意地搁在上头,看来,西北那边的动荡到委实不小,要从皇阿玛那里拿到兵权,单是十四请命,皇阿玛还会犹豫,举起桌上的茶杯压下一口,喉咙微微泛起一丝痒意:”咳咳……这病倒来的是时候…”

他回身看了一眼正在脸盆处擦脸,洗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盆中水的某人,只是低低喃了一句:”回京之前,就同你晒晒太阳好了.”

“这是啥意思?”

一声疑问语气百分百的问句从夏春耀的嘴巴里撒出来,看着面前一盆似乎积蓄已久的衣服,外加一张矮矮的小板凳,和面前那个仿佛把天大的好事让给自己的丫头的破表情,最后将视线移向那个坐在一边的石椅上,靠着石桌,左脚架在右脚上,拿着书卷,庸懒兮兮地朝她轻瞥一眼,又继续喝着破茶的皇子大人,希望得到一个符合他们俩”超友谊,不纯洁”关系的解释…

皇子大人翻了一页书,仰头看了一眼当头洒下来的日光,眯了眯眼,扬手一抬,遣开了那个对那盆衣服恋恋不舍,几乎是绞着衣角,泪飞而走的丫头,目不斜视地回到书本,薄唇轻启,丢出几个字眼,恩赐给旁边那个正用标准童养媳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呃…童养媳:”自然是陪你晒太阳.”

“晒太阳?”她指了一盆被送到她面前的衣服,他到底从哪里打听来的新新理论啦,男女朋友晒太阳,一个趴在桌子上研究死人书,一个蹲在地上洗脏衣服?”哪有这样晒太阳的!”

她一边抗议,一边将屁股往小板凳上一坐,头一歪,拒绝和眼前这个食古不化的人类沟通,”我爱你”,听不懂,鉴于他的时代局限性,原谅他,阿哥模式阴险兮兮,鉴于他的封建残留毒素,原谅他,但是,拿她当童养媳虐待,这算啥?千万不要告诉她,他现在看的书全是”虐恋情深”那一挂的经典戏码,男主要虐待女主九章,剩下一章大家用泪眼朦胧式,相看两无言,最后大团圆,幸福的永远在一起…阿门…他不是那么狗血吧?

她正浮想联翩,歪过脑袋去偷瞄他一眼,却见他正抿着唇线,半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眼神淡淡地落在自己身上,那副貌似“她很对不起他”似的表情让她立刻倒抽了一口气,巨没骨气地回过头去,抓起那盆浸在水里的衣服,狠力地搓,使劲地揉…

呜…又是这招,他又对她用这招,这些日子下来,他天天用这招勾引她飚升的罪恶感,呜…为什么她这个人这么有良知,罪恶感不要来找她,走开走开,她是无辜的,她没必要只因为他一个不爽的表情,就屁颠颠地爬进厨房去当黄脸婆,更没必要看着他只是故作忧郁地瞟她一眼,就乱没底气地帮他端茶倒水,更更更没必要因为他眉头微微一皱,就心虚地坐在这里帮那个封建皇子大人洗脏衣服…所以说,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不是一脚踩两船,两船都翻,而是翻船后,被人救上岸,拖着小辫子到处乱跑…

他看着被自己表情煞到的她,立刻转过身去,任劳任怨的样子,非常满意这个所向披靡的表情还能利用好长一段时间,竟是撇唇一笑,放下了手里书卷,支起手,撑着脑袋,侧身打量着那个洗得巨无奈的某人…

“唔,穿什么白色,以后都不要穿白色了,走黑色性感路线,可恶,我搓搓搓…”她一边抗议他的品位,一边蹂躏他的衣服…

“……”

“怎么会有这么多衣服啦,你都没叫人帮你洗过嘛!”她一边抗议他惨无人道的行径,一边抓了一把皂角粉丢进盆里…

“……”

“你该不会为了天天穿衣服,让人把衣服蓄在那里,等着我来自投罗网……”她一边假设着,一边转过脑袋来,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没料到她会猛得转过身来,只得微微一怔,想伸手去摸石桌上的茶杯,却因为视线没全拉回去,手扑了个好大空,只得轻咳了一声,有点刻意地移了移视线,扯向一边的花圃…

“……”她被他难得有些窘迫的表情给恶狠狠地电了一把,顿时从头麻到脚,晕呼呼地晃了晃身,咬了咬唇,把自己刚要奋起反抗的女权主义思想一瞬间丢到垃圾处理站,软了脊梁骨,心甘情愿地抓起那票衣服,洗得死而无憾起来…呜…好丢人…

上一篇:黄金黎明 II 下一篇:落月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