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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万里(第1部+第2部)(131)

忙碌的时候,她算盘打得劈啪响,忙着帮每个人算帐,她算错过帐,赔过银子,和无理取闹的客人吵过架,当然,最后被小二按着脑袋和人家赔礼道歉,只是每当小二问她,那位漂亮公子啥时候回来,她就不再噼里啪啦地讲话,只是灰溜溜地端着一杯白开水坐到窗边的座位,摆出一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恶心模样,直接导致进店的客人数量大幅度下降…为了店里的生计,小二掌握了某人的习性,不再询问漂亮公子的行踪…

雍正二年的一天,她请了假,没去上班,因为她的驴子寿终正寝了,春桃说,以驴子的寿命说,它是长寿驴了,要知足,她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到,她也算养了一头驴寿星,想起它临走时,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老是窝在厮厩里,也不动弹,给它东西也不吃,想起第一次见到它时,它还在人生路上迷茫兮兮的模样,想起它驮着她,半步也不挪地站在雨里让她琳个湿漉漉,想起它载着她跑了老远去追男人,什么时候她该问问他,他当初是怎么相中这条乱有前途的驴的,把它埋掉的时候,她竖了一块简单的木牌,上面用她蹩脚的字写到:”夏春耀坐骑之墓”.

然后,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放肆哭,春桃没有安慰她,默默地走开了,让她更加找到一个好借口流眼泪,她的声音抽抽搭搭的,不明白为了什么,其实,她没有那么难过的,再看到那头笨驴的时候,春桃就同她说,大概熬不过那个冬天了,所以,它认不出她来,走到哪里都是傻呼呼的,搞不清楚状况,她把心理准备做得足足的,哪知道这头驴太争气了,不仅一口气活过了冬天,还矛足了劲,非要刷新一下驴子的寿命记录,这才安然闭眼离去,所以,她其实没有那么难过,但是许久没有飚出来的眼泪,完全开了闸门似地争着帮她洗眼睛…

属于他的消息,或远或近地掠过她的耳边,她听到,没哭,偶尔打喷嚏的时候,她吸了吸鼻子,没哭,就连他生日那天,她做了一个超大的蛋糕,吃到撑死,还是没哭,她以为自己快要无坚不摧了,她真的这样以为,哪晓得…

“我恨你,最后还要破坏我的坚强形象!”她懊恼地对着那个墓碑咕哝着…

雍正三年三月,春桃向她宣布,由于他们夫妻不懈努力奋斗,她又怀孕了,她用那种造孽的眼神看了她好一阵,脑子里盘算着要不要去帮她去抓安胎药…

“我说,你去瞧瞧大夫吧.”春桃拍了拍某人,语重心长地说到.

“我干吗要去看大夫,是你怀孕,我看大夫对你啥好处.”

“废话,你那破肚子这么多年都没动静,还不去看大夫,我给你介绍一家不错的医馆哦,他们专门治这类疑难杂症的.”

“……原来你是鄙视我不会下蛋.”

“没错,我鄙视!”

“……你可以不用那么直接的…”

她摸了摸没动静的肚子,站在那家所谓专治疑难杂症的医馆门前,鬼鬼祟祟地四周乱瞅,非常后悔没有把那个大斗笠带来遮掩一下,赶紧低着头冲了进去,几个时辰后,拎着几贴药又再从医馆里冲出来,完全把这几年锻炼出的东逃西窜的本领高质量地发挥了出来…

然后,某贴春药拎着那几包被大夫说得比送子观音还灵验的药,站在某条小巷子的角落里仔细研究,真那么灵么?,不吃不知道,一吃见效,保证几天以后就让她的肚子有翻天覆地的动静,阿门,希望是她要的动静,不是让她跑茅房跑到虚脱的动静,对了,忘了告诉大夫大人,播种的人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没人播种,他的药是不是还如同他说的那么灵验…

阿门,还是不要那么灵验吧,要是肚子真的大起来,她怕等到那个人回来,她不好对他交代她的清白耶,想到这里,她恶寒地打了一个冷战,赶紧拎着药,使劲挪着步子往家里赶,顺便四处张望,希望千万不要碰到熟人,不是她多疑,只是这个场面和多年前帮春桃抓堕胎药的场景过分相似了,说不定突然,就从身后伸出一只手,”啪”得拍上她的肩膀…

“啪”

哇哇哇哇,她发誓她只是随便想想而已,能不能不要那么快就实现她的愿望,那她许了多年的不要当飞机场的愿望,怎么就完全不灵验呢…

拍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提了起来,抚过她的脖子,慢慢地,几乎挑弄似地往上爬,略过唇瓣,点过鼻头,最终让她清楚地看到他掌心的纹路,那些曲折,那些弯弯扭扭,坎坎坷坷的不平,在她研究出什么所以然之前,敷上她的眼睛,盖掉她的视线,她被那熟悉的动作轻易地带出了一片荆棘…

她僵直了脑袋,手指更扣紧了手里的药包,不敢如同多年前一般,肆无忌惮地转过脑袋去看身后,直到自己的脑袋被人微微扳向右边,直到带着她熟悉温度的唇贴上她有点干涩的唇角,只是轻轻柔柔地贴着,并不深探,也不辗转,仿佛只是逗弄她一般,直到一丝清雅的呼吸从他唇间飘出来,那贴着她的薄唇微微动了动:”……你又想了个好法子迎我,恩?”

熟悉而上扬的尾音让她缩了缩脖子,直到那一刻,她才敢放任自己抬了抬手,带着几分力道,几分小心翼翼扣上他的腰身,把他往自己怀里拉…

“你这个人,谁让你把我偷出来,就丢给春桃不管我了,谁让你帮我打点小二,让我过得不会那么无聊,谁让你随便乱宠人的!”

“……”

“暖炉的碳烧没了,你不回来,白裘被我弄脏了,你不回来,零食吃完了,你还不回来!”

“……”

“……我的蛋糕吃完了,你不回来,我的喷嚏打完了,你不回来,我的驴子死掉了,你还不回来…”

“……”

“你…”

“我回来了.”

“……”她颤了一下,听着他突然打断她牢骚的话语,那把轻扬的嗓音,在她的周围拉起一阵烫人的温度,直到再听到她声音的那刻,她才知道她的鼻子里满是酸涩,”……不走了,好不好?”

“好.”

“再也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好.”

“皇帝叫你,也不走了,好不好?”

“好.”

“……和我私奔,好不好?”

“好.”

“……这你也说好!”她擦了一把眼泪,不可置信地从他怀里拔出来,瞅着他一脸”你把我怎样,也没所谓”的表情,还抿着漂亮的唇角朝她淡淡地笑,她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放弃矜持这件事,做一下必要的咨询,”…我说…你…你…你就从来没想过,我们可以不要用私奔这个非法词语么…”

“私奔,挺好的.”他勾了勾唇角,显示自己对非法刺激活动的兴趣,丝毫不管某人捏得越来越紧的拳头.

“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婚啦,哪有你这样的,和你谈八百年恋爱了,青春都被浪费完了啦!”她意正严辞地指控某皇子虚度女人无价青春,还企图始乱终弃,丝毫不考虑给她合法地位的卑劣行为,NND…就算古代的婚姻制度比较让人鄙视,但是,就随便结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嘛…

“我不是同你求亲过吗?”某皇子似乎非常不满某人指鹿为马的指控,毫不留情地反击到.

“你什么时候向我求过亲啊!我做梦都没梦到过一次!”

“……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某皇子凉笑一声,瞥了一眼似乎已经记起自己做过的好事的某人,”你记得,你当初回我什么话么?”

“……”

“天气蛮好的,出去散步.”他一字一顿地把她没心没肺的话,一字不改地全数丢还给她,顺便附带一声冷哼…

“……”喂喂喂,搞清楚状况好不好,现在他们是久别重逢的刺激时刻,不是互揭对方无良过往的大暴光节目,他没说肉麻话给她听也就算了,没必要关键时刻还报复她多年前拒绝踏入婚姻坟墓的龌龊行为吧,”…..那那就算求亲了?”

“要不然呢?”他凉凉地回道,显然对自己完全没诚意的求亲表示满意…

“……”

“……若是你自己打算好了,知会我一声,就把该办的办了.”隔了半饷,某皇子突然丢出一句比多年前求亲真诚度更减的话…

“啊?”喂,哪有这样求婚的,前半截,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求婚,他就求完了,后半截,别人还没来得及羞涩娇羞矜持一下,他已经径自上升到”把该办的办了”的状态了,菜市场买猪肉还要讨价还价呢,她就这么没前途地把自己给卖了?

呜呜呜,她干吗要这么嘴贱,提什么私奔的破事,搞得刚刚久别重逢的良好气氛一扫而光不算,还把自己的前途搭了进去,她敢发誓,刚刚那幕乱冒粉红泡泡的镜头,她从他那双乱勾人的眼睛里,读到了好煽情的对白,只要稍加勾引,绝对能让他丢脸地说出来,她就是嘴贱,嘴贱…

等等,光顾着兴奋了,她好象漏掉了一个好关键的环节…他是怎么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啊,那个还耸立在那里的紫禁城,要怎么解决哇…

“拿着.”她正在抽打自己那张不分场合乱说话的嘴巴,却听见他突然沉下的嗓音,她愣了愣,看着他将那块带着回忆的重量的锁片递回她面前,她看着那块不太有光泽的锁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只是淡淡地朝着她笑…

“没有用么?”

“……舍不得用.”

“……”她刚要收回去的眼泪,被他招惹出来,他知道,她舍不得,他知道,那是对她而言,太重要的东西,并不是一块锁片,不是一块属于皇帝大人儿子的锁片,它只是它,代表着一段过往的存在,不用奔去黄花山,也可以在心里想念的人,她曾经以为,她的红线,断了,是再连上的…原来,她想错了,她的红线,由始止终根本不曾断过,它连接着过去未来,站在欢笑与眼泪中间,揉合着每一段情感,然后,让她清楚地看到过去的每个人,每件事,记住,缅怀,却不沉浸,他们还有未来要走,最后,有一天,当她拿着它的时候,她会发现,她已经不再是一个遇着事,就只会低着脑袋逃避的家伙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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