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平把一只手搭在售票台的台面上,摸出钱包:“小哥,一张今天飞黑龙江的机票。”
“黑龙江……”小哥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蹙了蹙眉,“哎呀,没剩啦。”
汪平捏着钱包的手指略僵硬,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操作的小哥。
“大家都想过年赶着回家嘛,机票挺紧俏的。”小哥又查了一下,“明天有几张剩的,你要吗?”
“要!”汪平马上说,“给我一张最早的!”
“最早是五点半起飞哦……”
“没关系。”
小哥点点头,伸手要过来汪平的身份证和信用卡,在电脑上操作几下,替他买好了机票。
汪平借过小哥递来的证件,收好钱包,把行李箱拖到售票窗口的边角,
“请问,有没有可能会有人退票,今晚的航班空出来。”汪平问。
“理论上是有可能的,不过……您要在这里等吗?”虽然机场开了暖气,但这里正对门,也还是有点冷的。
更何况,什么急事非要今晚就飞不可?
“那如果有退票,是不是你们这边最先刷新出来?”汪平追问。
“这个是的。”小哥马上答复。
“那我等一个刷新,如果有人退票的话,请您马上帮我挂上。”
汪平和小哥商量好,不再站在售票窗口的正前方碍事,而是坐到他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上,背对往来的人群。
汪平低着头,打开售票软件,不断刷新。
但无论他怎么刷新,今天所有飞往黑龙江的航班,都还是一片灰色。
刚开始的时候,机场人来人往,偶尔还能听见有人路过汪平,或者看他背影像,在背后议论的声音。
然而随着天色渐晚,时间往深夜走,人群也越来越少。
最后,空荡荡的登机大厅里面,就剩下了坐在行李箱上刷手机的汪平,和今天一整天班的小哥。
小哥百无聊赖,偷偷打量汪平。
一个多小时之前他已经知道了,这位坐了几乎一天的大帅哥,是传说中的顶级流量。
这位传说中的顶级流量裹紧衣服,手指有点微微发红——每一次登机进口自动门打开,他都会稍微缩一下。
肯定挺冷的。
今天晚上小哥让他去吃饭,虽然再三保证有票一定给他留下,但这个顶流却固执地哪儿都没去,仿佛脚上长了一根根茎,被永久地捆在原地了。
“那个,先生。”小哥看了一眼时钟,“可能马上就最后一班航班了,我估计今晚没什么希望了。”
“没事儿,我等等就好。”汪平冲小哥微笑,“实在没有,我就去住酒店宾馆,明天早上再飞就好。”
小哥:“……”
行,劝也劝不动,也只能这样了。
小哥转过头,百无聊赖地刷新了一下内部的购票系统,下一刻,小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有了有了!!!”小哥赶紧把票锁住,激动地冲到汪平那边。“下一班机有人退票了!!”
“真的!!!”汪平也马上从行李箱上站起来,把早就准备好的证件塞给小哥,“麻烦您了!”
“不过……”小哥刚准备购票,身份证放上机器的刹那,他停顿了一下,“那个……是经济舱,您是个明星吧?”
顶级流量坐经济舱,那是不是还挺怪的。
“对。”汪平笑起来,“不红的明星,坐经济舱,刚刚好。”
·
汪平等在机场的时候,季走奔波在路上。
季走买的航班并不是直飞飞机,中间转了一道机,等待就花了两个小时。
东北的冬季黑夜漫长,季走抵达机场时,天已经全黑了。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或者是星星的夜晚。
天空阴沉,似乎是在酝酿一场雪,不开灯的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光。
春节到了,基地几乎所有的人都撤走回家,整个影视基地冷冷清清,走在路上,只有踩雪声,没有任何与人有关的声音。
厚厚积雪上,只有一条轮子压出来的辙痕,以及季走的一行脚印。
季走慢慢地往里走,走到上次他和汪平堆雪人的地方,松开行李箱,堆了个小雪人,最后又把自己的围巾给小雪人挂上,这才继续往前。
季走行走很慢。
轮子和行李箱裹了地上的雪,变成一片白。
路灯因为电压不稳,忽明忽暗。
季走走路笔直,茫然而端正地走在这条长路上。
自从季走开始拍电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四川过过年——毕竟那个地方除汪平以外,简直荒芜一片,没有任何称得上是好的的回忆。
季走边走边想,不久后,走进住宿楼。
住宿楼前台站在一个福字下面,抬头,看到季走,冲他一笑:“季先生回来啦?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