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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鹿(10)

作者: 伞阿花伞大王 阅读记录

既麻利,又麻木。

景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顺便拿掉了那个绣着芍药的荷包。

至今,我想起那个荷包,仍想苦笑——当日若我拾到不报,搁在自己手里,有朝一日让晚芍知道了,一准儿活不成。可若我拾到后告诉景晏,他也可以顺水推舟叫我留下,到时候我就是想送出去,都没了机会。

要不是木婵邀功心切,任我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景晏这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炙烤。

我清洗了身上,又特意拿凉水撩了一把脸,身上还有几处隐隐作痛,可与狼同寝,实在容不得我矫情。

待我回屋时,景晏已在小桌前坐下,侍女摆好了桌子,正是他点名要的清淡小炒。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我会意地走到他身边,问:「王爷,给您烫壶酒来?」

下人们眼色极快,不多时便端上酒来,识趣地退下了。

我与景晏心似明镜,两人都不去提白天的事,却似乎在暗处较着一股劲,所谓心怀鬼胎,大抵就是如此。

「元元,坐下喝一杯吧。」

我为景晏斟了一杯酒,他却食指一动,将这杯酒推给了我。

喝酒误事,我心中是明白的。

「喝了才好睡,要不你今夜……怕是又要梦魇。」他还似从前一样,拿话不轻不重地推我,「元元,你还要本王端起杯来敬你吗?」

听了这话,我算是让他逼到了头,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坐,元元,陪本王说说话吧。」景晏将我的空杯移到自己面前,轻轻一点,示意我为他斟酒。

「元元去给您换个新杯子。」

「不必。」他却截住我,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怎么,你还在杯子上下毒了不成?」

我闻言定在原处,咬着牙半晌才回过神,也皮笑肉不笑地回头看着他:「王爷,您这话是铁了心要害死我。」

我看出来了,景晏并不喜欢软柿子,也并不喜欢硬骨头。他只喜欢聪明人,适时进退,服从他又挑衅他,给他找些乐子。

我必须要做这个人。

景晏果然笑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颇为委屈:「元元,本王对你哪里不好,你怎么就认准了本王要杀你?」

我也不去管什么新杯子旧杯子,走回他身边,拽出椅子坐下,为他斟满面前的酒杯。

「王爷,喝酒误事,您别贪杯。」

他慢悠悠地饮尽了杯中的酒,不等我,自顾自又倒了一杯:「元元,你是想说喝酒误事,还是想说喝酒乱性?」

我发出一声轻轻的笑,拄着半张脸看着他:「我如今这副样子,王爷也吃得下吗?」

我劈手夺过酒壶,掀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喘着粗气:「王爷还真是好胃口!」

景晏按住我的手,还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要阴阳怪气,元元,本王不欠你的。」

我的手让他攥得发疼,可他脸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似乎我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又喝了两口酒,甚至越过他身前,拿他的筷子夹了几口菜送进嘴里。酒足饭饱,我只觉脸上有些发烫,目光涣散地看着景晏。

「王爷,您让元元陪您说话,您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他揉了揉眉心,微笑地望进我的眼里:「假话是什么?」

我晃晃悠悠地靠在他肩头,有些恍惚地说:「元元不恨王爷,没有王爷,元元活不过今天。」

我听见景晏鼻间一声轻嘲,抬眼看他,只见他挑起一侧眉峰,又问:「那真话又是什么?」

「真话……」我如赖皮膏药一般贴在他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带着酒气的呼吸全扑在他脸上,「景晏,你现在敢给我一把刀,我就敢捅死你。」

还不待我说完,他就不可自持地笑了起来,笑得极大声,引得我也发笑。两人就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因一句狠话笑弯了腰。

笑够了,他像哄小孩一般拍了拍我的背,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元元,别借酒装疯,也别来探本王的底线,我景晏不吃这一套。」

我的心忽然狠狠地一颤,因烈酒而有些涣散的血液瞬间就冲上了头顶。

察觉到我的僵硬,他笑意更浓,两指轻轻抬了我的脸:「元元,你这点小把戏,拿来对付晚芍是足够了,在本王面前还是收起来,你说呢?」

这戏是演不下去了。

我直起身子,低着头不敢看他:「是元元糊涂了,王爷。」

景晏摇了摇头,还是笑:「你不糊涂,你最聪明。你只是醉了,醉话嘛,作不得真。」

听他给我找了台阶,我自然是乖乖走下来,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

「你喝醉了,本王就先走了。」景晏站起身,拂了拂袖子,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