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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鹿(28)

作者: 伞阿花伞大王 阅读记录

他没问我皇帝同我说了什么,我也没问他皇帝同他说了什么——相处了这些日子,这点默契倒是有的。

更何况,只靠猜,便能将彼此猜出个七八分。

正因如此,当晚我夜里醒来,看见他站在窗前望月的时候,才会从背后抱住他。

「王爷,娶吧。」我把脸贴在他宽而挺直的背上,一点一点地挨蹭,「您将她娶进来,我来应付。」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回抱住我:「元元,她会欺负你。」

「我不怕她。」

不论他想不想,愿不愿,顾不顾及我,也没的选了——皇帝要他娶晚芍,太后也要。

太后要他娶,是要莫侯借他的势,皇帝要他娶,是要他夺莫侯的权。

两人各怀鬼胎,倒是不谋而合了。

景晏没的选,也犯不上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非要选。

「元元,是本王卑鄙,不得不推你出去。」

腹背受敌,景晏这是被架住了。要他为我抗旨不遵,显然是绝不可能——我与他都绝非为儿女情长豁出命去的人,再者说,他若真抗旨,我怕只会死得更快。

「王爷,说什么卑鄙不卑鄙,您若真感情用事,元元还要低看您一眼。」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宽慰他,「既然是刀,哪有不上阵杀敌的道理!」

何况晚芍还在禁足,我还有些时间,虽说不长,也算够用了。

织欢走了,凌宜死了,一时之间府里人人讳莫如深,冷清了许多。

唯一一件喜事,四月,人间四处皆是芳菲,而我成了这王府里的侧王妃。

这是景晏的家事,可是以我的出身,若没有皇帝的授意,是决然爬不上这个位置的。

这是皇帝的讯号,他抬我上来,太后不需多时,也会将晚芍送入这棋局。

果然,晚芍解除了禁足,未出三个月,皇帝就赐了婚,说要景晏将她娶入府中,好好管教。

只不过,按太后的意思,她一进来就该是正王妃,皇帝却说,她入府前犯过错,作为正室不能服众。

商议再三,她还是嫁作了侧王妃。

这一年,景晏二十四岁,我与晚芍,都是十八岁。

我犹记得景晏娶她的那一天,一身华服,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的红花很是衬他,马镫上的红穗子在风中翩飞,显得他十分威风。

他说元元,本王一定给你更好的。

我笑笑,说,王爷,洗干净了拿被子卷过去,就挺好的。

行了新人礼,喝了交杯酒,按入府的早晚,晚芍竟还要敬我一杯茶。

看得出来她今日得偿所愿,心情极好,敬茶时居然还对着我笑。

她说,你入府时可曾有过这样的排场?

我接下茶,浅浅抿了一口,对她说:「妹妹冠宠无双,岂是人人都能有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我手中握着的,是比这排场更好的东西。

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最好的东西。

到了晚上,屋里的婢子许是怕我伤心,不知从哪搜罗了市井笑话,非要说与我听。

她这些笑话明显都是临时学来的,演得也蹩脚,我说:「不想听了,倦了,想睡了。」

她却说:「主子,您可不要熄了灯,又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抹眼泪。」

我看着她,忽然就想起了当初的我,那样小心,又机灵。如今才过去一年有余,我已不再是那个裹着被子发抖流泪的通房丫鬟了。

那一夜是那样不堪,我哆嗦着问景晏:「王爷,元元今晚是逃不过了,是吗?」

景晏摸摸我的脸,话中还没有一丝温度:「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本王叫你去赴死。」

而一年后,也是我,在那夜里从背后抱着他,对他说:「王爷,这一劫,我们逃不过了,娶吧。」

他回过头拥着我,怀抱非常温暖,回应我:「元元,不要逃,我们要闯。本王带着你,我们闯出生门。」

个中往事,有些是算计筹谋,有些是不曾料想,错综复杂之间,一步步到了现在。

婢子见我半天不说话,问我:「主子,奴婢说错话了,惹您伤心了?」

我对她笑笑,没说话——这一夜,哪个不是伤心人?

其实那天婢子还问了我一句话,她问我:「主子,您喜欢王爷吗?」

我托着下巴,懒懒地靠在小桌上看她。

我说丫头,这话,你不该问,我也不能答。

喜欢,不喜欢,这问题我没问过自己吗?不,我也是问过自己的,我也曾认真地去思考,只是没有答案罢了。

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织欢有一句话说得对,关心则乱。许多昭然若揭的事情,一旦牵扯到喜欢,就看不清楚了。

景晏教过我,一旦喜欢,就想要立即跟他在一起,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一旦喜欢,一想到要放他离开,分给别人,就会受不了。一旦喜欢,就想窥足他所有秘密,不许他有任何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