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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迷香(94)

刚说完这句话,便见顾不迷转身离去。

她急忙跟在后面,一路上,他都沉看脸不说一句话,划着船的暗香依依自然也不敢说话了。

顾不迷武功已经恢复,萧仁明日就将动身回总舵, 得知顾不迷琴功已达第六重,分舵舵主李维山当即命人杀猪宰羊,分舵上下一同为其庆祝。

庆祝的时候,自然少不了酒。

众兄弟喝得兴起,李维山带头向顾不迷敬酒,众兄弟一个不洛,顾不迷竟也来者不拒,场面十分热闹。

暗香依依暗叹中国千年酒文化真是个好东因,再少话清冷的人喝了它也会多出几分人情味来。

见数不淸的酒下肚,顾不迷神色依旧不变,暗香依依暗叹顾不迷酒量真好!

这时的李维山已有些醉意,迷迷糊糊地竟站起来举杯敬向了她。说来也怪,整个筵席没有一个人向暗香依依敬酒,而当下李维山不过是敬个酒,却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亊,原本哄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李维山酒后迷糊,还站在耶里端着酒杯等暗香依依回应,而淸醒的暗香依依却察觉到了众人目光的古怪。整个晚上她滴酒不沾,原想拒绝,可当下察觉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她,竟有人担忧地扯了扯李维山的衣摆示意他赶紧坐下。此时如若拒绝,李维山必定难堪,也会让自己显得格格不入。如此一想,她不再犹豫,突然很不服气地将酒杯扔至一边,拿过一个大碗来,大声对李维山说:“小杯有什么意思,要喝咱们就用大碗喝。李舵主,今日咱们就喝它个痛快,谁怕谁是孙子!”

李维山闻言大拍桌案,高声道:“好!左护法痛快!”

众人面色也随之一变,一同跟着起哄,酒宴竟因她肯喝酒而沸腾了起来。

萧仁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暗香依依。印象中,从前的暗香依依滴酒不沾,甚至对酒几位痛恨,更严令属下不许饮酒,在祁阳山就有这样一条规定,饮酒者,鞭刑二十。而这次再见暗香依依,显然与从前认识的那个极为不同,她会因少主的训斥而感到委屈,可下一刻又会因少主些许肯定的眼神而灿烂地笑,会偷偷拉住他的衣袖询问少主的身体状况,还好笑地反复嘱咐他别告诉少主,他还发现她进厨房偷偷为顾不迷做菜,嘱咐厨子不让少主知道。可据他所知,厨子早已将此事告诉了少主,而少主却装不知道……

据他所知,毒药忘忧不过是让人忘了心中最为牵挂的那个人,并非将人的性格彻底改变,眼前的暗香依依无疑太过古怪。他不相信教主、闫长老、少主没有察觉,若说少主是为情蒙蔽,但是教主和闫长老又是为何?他忽然想起一事,暗香依依的内功心法落月迷香。当日在祁阳山,他曾随教主前去探望,当时暗香依依被少主打成重伤,已昏迷了—天一夜,他为她号脉,察觉她断掉的经脉已自我修复了十之八九。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将此事告知了教主,教主说皆因她所习内功心法之故,落月迷香是个古怪的心法,最大的缺陷就是一旦有内力导入体内,必会走火入魔,不死也疯。这种古怪的心法没想到可以自愈经脉,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修习。十几年的内功,别人根本无法假冒,想来那时教主已确认她就是暗香依依了,或许是他多虑了。

萧仁思忖间,只见在众人的呼喝声中,暗香依依与李雄山已各自喝下了三大碗酒,众人见暗香依依一丝醉意也无,不禁纷纷叫好,吆喝他们再喝。可李维山却已经倒下去不省人事了。

这时只听顾不迷道:“我们喝。”

眼见鎗她方才连喝三碗酒竟一丝醉意也无,顾不迷也不禁暗暗吃惊她的酒量。他拿过一个空碗,将酒倒满向她举了起来。

她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耳听四周兄弟不断起哄,却故作平静地道:“喝酒适量就好,喝多了伤身。”

此言立刻引来嘘声一片,顾不迷有意大声地重复了她方才的话:“不喝的是孙子!”顿时激怒了她,她抱了必死的决心又拿起酒碗,仰头与他同饮了下去。

那晚,夜风习习,星星满天。酒宴怎么散的,什么时候散的,她根本不知道,只倚靠着他,仰头望着他,笑得傻里傻气的。

他皱着眉头,只觉酒气扑鼻而来,听她道:“做人呢,要感恩的,你看我。”她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颠三倒四地道,“都不以仇报怨,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啊?怎么对我的?!”她醉眼迷蒙地看着顾不迷,猛地举起手臂毫不避嫌地指着自己的胳肢窝非要顾不迷看,他受不了地转过头去,便听她大声斥道:“把我夹在腋下!夹在腋下!”

她摇着头摇着手,越发大声道:“你看我,多好,你走不动,背你!”言罢,故意驼起了背,有意在他面前往返溜达。

他的目光跟着她来回溜达,好几次都怕她不小心溜达进水里去。

她终于不溜达了,举起酒杯想喝酒却发现杯中没有酒,顿时十分不满意地扑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给自己倒酒,边歪来歪去壶嘴最不准酒杯口地斟酒,边回头跟顾不迷神神秘秘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手上正拿着酒壶还不忘做嘘声状,壶嘴差点戮到眼睛,她顿时气怒,打了不听话的酒壶一下,方才自以为十分小声地对顾不迷道,“我有个外号,叫四杯倒,无论喝什么酒,第四杯必倒,无论大杯小杯还是大碗,只要是超过三这个数字,必醉,哈哈。”

她灌了一口酒,因为灌得太急,不禁喷了起来。他蹙紧了眉,拍打了几下她的后背。她不喷了,抬头看着他,抓住他拍打自己后背的手,笑眯眯地说:“所以,我通常与人拼酒,开始就用最大号的杯子,先喝下—杯把对方镇住,然后对方就不赶跟我喝酒了。”她笑得摇着脑袋,似乎非常得意。而后似又想到了什么,她又摇了摇头道:“好像也有例外,不过呢,我酒品很好的,醉了就睡觉,从不罗嗦!”“从不罗嗦” 四个字强调得特别大声,顾不迷看着她扯着自己没完没了唠唠叨叨欲罢不能的样子,再回想她除了前三碗已经喝了八杯酒, 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边喝边笑,好似喝得十分快乐,快乐得开始得意忘形,在木板上跳起了舞。当然,她自以为不错的舞在他眼里根本就是醉鬼的手舞足蹈罢了。

顾不迷见她边笑边转,和以往的她颇不一样,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这么笑过, 其实她笑起来极好看,他看得出了神。

她转着转着,险些栽进了水里,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她被他扯得身子一歪,倒进了他的臂弯。

他微微一怔,目光幽幽地凝视着她的唇。她却看着他的鼻孔看到了斗鸡眼,他顿时回过神来将她推开。

她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笑道:“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武林大会上,我那一曲《冬天里的一把火》唱得怎样?”

提起那事,顾不迷面色阴郁起来,那日明明想让她陷入幻境,岂料她竟高声对他唱起古怪的情歌,让他当众难堪。

她想起往事似乎很不好意思,嘻嘻笑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想模仿一下费翔,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她闷头没完没了地窃笑了好一阵子,每一声笑都让他不舒服,不禁暗道:费翔是谁?还没想明白,她又靠了过来,酒气喷在他耳际。他斜睨着她,见她眼睛笑得像一轮弯月,心中一悸。忽觉她伸指捅了捅自己,十分暧昧地对他说:“我歌唱得还不错吧?要不要我再唱一首给你听?”

他根本不用发表任何意见,她就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呼扇着两条胳膊围着自己转圈。

她唱的歌,词语直白,旋律奇怪。他看似面无表情,却听得入神。

她唱完后,又靠了过来,捅了捅他,窃笑着问道:“我像蝴蝶吧?”

他摇了摇头。

她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眨着眼道:“那肯定像小鸟。”

他再次摇了摇头,在她既茫然又期待的目光下,他开口淡淡道:“像被人捏住脖子的母鸡。”

暗香依依竟一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好像看着外星人说了一句地球的笑话,结果自然是一点儿也不好笑。他们目光相对,他眼中闪过她不怎么熟悉的光华,不知不觉为其所迷,只觉头晕目眩精神也难以集中。

暗香依依睁着迷蒙的醉眼,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忽然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顾不迷心微微一紧,低头看时却发现她已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淸浅的鼻息,淡淡的体香,无不令他怦然心动,他缓缓低下头去……唇角轻轻贴在了她的额角。

第五卷 相见时难别亦难

因为是他,她愿意,因为是他,她心中欢喜,因为早已有点儿喜欢他,因为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三世为人,她已错失过一次,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可她不想再错失第二次。

第二十五章 不想错过

这时,忽听河里咕噜噜传来奇怪的响动。

顾不迷挥手掷出一个酒杯,就见一矮子破水而出。

矮子不是别人,正是未默。未默在水面上连跃几个大步稳稳地落在木板上,一看见顾不迷抱着暗香依依,就想扑上来,可忽然又止住了身形,警惕地看着顾不迷已经按在琴弦上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