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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难却(18)

作者: 蜜丝年糕 阅读记录

“你大姐姐也真是算错了,早知季氏这般狐媚功夫,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

“母亲!”赵谨克忍不住低喝了一声,“阿柔心地纯良,你不该这样侮辱她!”

仇恨,诋毁,诽谤,无论季柔做了什么,似乎都会被恶意曲解。他们从来不曾了解过季柔,又或许他们其实已太过了解,才会这样一次次肆无忌惮。

“她心地纯良?”韩氏伸手朝外指,愤怒又癫狂,“他们季氏满门,有纯良的人吗?你忘了当年在普州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你忘了你大伯父大伯母是怎么死的,你曾祖父又是被谁气得当朝吐血而亡!”

提起靖平侯府这段抹不去的坎坷,赵谨克不由一默,赵季两府的血海深仇便是这样一步步累积直到回天无力的,他也曾一样被蒙蔽了双眼纠缠在仇恨里无法自拔,

但——

“冤冤相报,于季家看来,当年又何尝不是我们赵家害得他们罢官夺爵家破人亡的。”

明明都是开国的肱骨,只因政见党派相左,落得个不死不休的境地。追根溯源,谁之过?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很久以前他也不明白这些道理,是季柔的死,是那几十年反复拉锯的痛,他彻底领悟。

“放肆!”

韩氏忍不住狠狠一个巴掌落在赵谨克的脸上,“你这个不孝的逆子,你是被迷了心窍了吗?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看看……”韩氏回身指着那一列列牌位,“赵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着你呢!”

赵谨克抬头,烛光照应下那一尊尊牌位无声肃穆,似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赵家百年士族名门,多少先贤名士呕心沥血,才有今日的赵氏门庭,才有今日的赵谨克。

仅他们能从普州不毛之地回来,便是大房一脉用鲜血铺的路,可因这一切,他们赵家就该去折磨一个被迫嫁过来的季氏女儿吗?

多可笑。

哪怕季柔死了,昌安侯府还是昌安侯府,季氏就会因此覆灭吗?

他们赵家的血海深仇难道就报在了一个季柔身上?

“赵家的那十年,是季申给的,血海深仇,也是季申做的。季申能从一介布衣到四朝元老,早已断绝了人情,他既将季柔嫁了过来,已是不在乎季柔的死活。纵使季柔身死也绝动摇不了季申分毫。”

赵谨克嗓音古井无波,明明还是少年的面容,可眼里却忽然沉淀了几十年的沧桑。

季柔的心里从来没有恨,那份清澈该是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在旁人眼中他或许离经叛道背弃了整个赵家,可重活这一世,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他自己分得明白。

“母亲若是想报仇,动季柔无用。季申最在意的,从来只有他自己而已。但若是泄愤……”

赵谨克转眼看向韩氏,“儿子不会同意的。”

明明是很寻常的语气,却仿佛有千钧的威压,韩氏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那一刻好像换了一个人。

那种深沉隐晦压迫,只有在当年觐见先帝时见到过。

韩氏忍不住后退一步,哀戚道:“你难道不知,因为季氏你当年险些生不下来……”

韩氏是在贬谪的途中怀的身孕,生他之时险些一尸两命,又因为普州日子艰苦在产后落下毛病,从此不能再生养,这才后来又有了庶子庶女,始终是韩氏心里的恨。

“为了养你们,我的手在冬天的水里都泡烂了,如今连根绣花针都捏不住……”

她也曾是京城里的天之骄女呀,也曾弹琴赋诗,烹茶调香,可那被十年风霜磋磨了的肌肤,还如何让她在昔日的姐妹面前昂首挺胸?哪怕身加诰命又如何?

“母亲!”赵谨克倏地站起身来,这般伎俩何其熟悉,只是当年就已经在他的身上用烂了。

“儿子还是母亲的儿子,该尽的孝道儿子一样不敢忘。我知道母亲不喜季柔,今后自也不会让季柔到母亲面前惹眼。一个月后儿子会带着她一起去青州赴任,自此山水相隔,母亲不见便不会心烦。”

“都是儿子忤逆,母亲若是有怨有恨,”赵谨克伸手,取了香案上供的家法双手朝韩氏奉上,“便都朝儿子来吧。”

他是儿子,也是丈夫,倘若终究不能两全,便都由他一人抗下吧。

“你!”

韩氏的眸光一颤。

祠堂的烛火熊熊跳跃,似是燃不尽的业火。夜幕深重静默,化不开的离恨愁苦。

作者有话要说:论夹心饼干的自我修养:

赵谨克(被生活打肿了脸):一言不合就是一顿竹笋烧肉,难,我太难了!

韩氏其实也不容易,从云端跌落泥泞过,骄傲被碾碎,也是各有各的苦,这个坎也算是天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