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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27)

非但不能让沈觉见皇后,连同南秦的消息,也被皇上严密隐瞒了起来。

沈觉是南秦名臣,治国贤才,更是皇后在南秦为长公主时最倚重的亲信。

皇上待沈觉以上宾之礼,秘密将他安置在京中,要他暂且忍耐,等孩子降生后再与皇后相见,再将南秦的消息缓缓告之。顾念皇后母子的安危,沈觉遵奉了皇上的旨意,潜居不出。

从此沈觉的踪迹彻底消失。

除了皇上,知道沈觉就在京城的人,只有于廷甫与诚王。

宫中总有朝臣进出,是消息灵通之地,皇上不放心,又以安养为名,禁止旁人进出昭阳宫。皇后见不到外人,行宫上下戒备森严。费了这一番苦心,总算瞒住皇后,直到皇子降生。

震动朝野的那一场变故,就在皇子降生后第五日发生了。

有人暗助沈觉乔装成御医的随从,潜入昭阳宫,将皇上苦心隐瞒的一切都告知了皇后。更令皇后得知,南秦宫变,幼主登基,皇上已从沈觉口中知道裴氏弑君篡国的真相。却不但向她隐瞒了消息,无动于衷她至亲的被害,更向南秦发去了朝贺幼帝登基的国书。

国书中以皇后华昀凰的名义,写下对新君的祝颂,加盖了皇后印玺。

意味着华皇后以姑母的身份,承认了幼帝,也承认了弑杀她母亲和兄长的裴太后挟子临朝的名正言顺。来自长公主的朝贺,让南秦朝中忠于先帝的臣子,即便对裴氏兄妹心怀疑忌,也只得缄口不言。

皇后在南秦为长公主时,杀伐决断,权倾六宫,压得裴后不得抬头。

少相沈觉,在朝中声望极隆,沈氏乃南朝第一世家。

以这两人在南秦朝野的分量,背后更有北齐百万雄兵的威慑,若长公主颁下檄文声讨裴家,将宫变之实昭告天下,南秦势必举国哗然。纵然裴家拥兵自雄,裴氏也无法再以太后的身份堂堂正正临朝。

华皇后在北齐,一日不除,裴太后一日不得安枕。

诚王寿诞之日,南秦遣使来贺,献以厚礼。

裴后的密使,经由诚王的安排,在平州觐见了皇上,带来裴后的许诺——若是废黜皇后华昀凰,便将八百里殷川割土相让。皇上随即便密令殷川边境戍军的大将,拔营向南推进三十里,显是意在试探裴后的诚意。

南秦军队对此的反应,是主动后撤,退避不战。

有人在背后设计着,将这些消息一步一步传递给沈觉,再借他之手,一举发难,逼得华皇后疯魔失常。

至恸与至恨,令性情既冷又烈的华皇后,心性大乱,竟然仗剑在手,疯了似的,散发赤足直闯御前。

当日,恰是于廷甫被召见入宫,君臣正议事。

仗剑闯殿的皇后,迫退御前侍卫,一路无人敢当。

单融欲阻拦,被她挥手一剑削去梁冠。

一挥之力,带得她立足不稳,跌在玉阶前。

剑锋反划过她手臂,血如缕,染红素衣。

皇上霍然起身,宽大乌沉的御案阻在身前,被他伸手一推,几乎掀倒。

皇后以剑拄地,冷冷站起。

殿门大敞,寒风呼啸卷入,吹得她披散的头发飞舞如罗刹。

那双眼,红得像要滴血。

她一步步走上来,血沿着手臂流到剑上,蜿蜒成红蛇。

皇上直望着她走近,脸色如覆霜,霜色又结成了冰。

于廷甫从未见过这样神情的皇帝。

沈觉入齐之后,是他一手安置。

割献殷川之谋,他也知道风声。

然而皇后开口,问皇上的第一句话,仍令自认知晓内情的于廷甫,如闻惊雷。

单手拄剑,傲立玉阶的皇后,寒声问——

“是你,暗中助她?”

皇上摇头,抿紧如锋的唇,血色全无。

“是你令守边大将拒不发兵,令神光军被困叱罗城?”

“昀凰,放下剑。”

皇后摇摇欲坠,手中剑扬起,剑锋直指皇帝。

“是,或不是?”

皇上身形挺立一如剑锋。

皇后盯着皇上的眼睛,臂上的血,剑上的血,点点猩红,坠在玉阶。

帝后对视于咫尺。

“是。”

皇上应了。

于廷甫耳中又是一声惊雷。

皇后惨笑,“果真是你。”

她身子一晃,手中剑无力垂地,剑尖触上玉阶。

铿然脆响,如玉碎,如金摧。

第七章 下

四年前,南秦长公主和亲远嫁。

北齐南秦,两国第一次联手出兵,大破东乌桓,将称霸一时的乌桓人逐出秦齐交壤的殷川水域,失去了这片水草丰茂之地,失去了盐粮贩运来往口岸,以骑兵为傲,不事耕种的乌桓人,丢失了立足的根本,狼狈退回苦寒雪域。

那一战,英勇击破乌桓的南秦大军,令素来看不起南人的北齐将领们,也刮目相看。这便是赫赫有名的神光军,早年拥戴南秦国主起兵复位的心腹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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