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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45)

自然,往昔每日清晨在昭阳宫里相拥醒来,他都不会令她安宁,总以浅吻轻抚将她唤醒,挑起她如醉的绮意。他的手游弋在她肌肤上,加重了撩拨的力道。昀凰轻喘薄嗔,将指尖抵在他赤裸坚实的胸膛上,自下而上轻挑浅划,“时辰不早了,满城的人都候着陛下呢……”

“可,朕在候着皇后呢。”他半支起身子将她圈在身下,居高俯视,未束起的头发慵懒散下,深目微睐,薄唇含笑。他明知她是故意的,他动容地看见了另一个冶烈如女妖,如精魅的昀凰正自她眼底醒来,是那个在宗庙里与他燃欲取暖的至情至性的女子,是自发肤到魂魄都与他勾连纠缠再难解开的女子。

她指尖从他胸膛轻抚而上,手臂缠了他颈项,蓦一仰头,以唇衔住了他的唇。

他托住她后背,怕她牵动初愈的伤口,一时却失了衡,带着她跌回了罗衾香软。她乘势扣了他的手,纤指一紧,将他按在了枕上。他低笑出声……

侍立在寝殿御屏外的青蝉,静候着帝后起身,也听见了这声笑。

低哑惑人的笑声,令她耳颊底下慢慢升起热意,越来越烫,烫得她只能深深低头,唯恐被人看见。只是,身后的宫女们也个个同她一样,深垂粉颈,屏息低眉。行宫里这些宫人,都还在妙龄,不若昭阳宫里侍候帝后惯的,还未见过这般颠鸾倒凤的旖旎……青蝉眉目深敛不动,悄无声领着宫人们退了出去,瞥见那深垂的凤帷,起了水波一样微妙的漾动,绡纱起伏,流苏摇曳旖旎,一如昨夜深宵。

深宵里,青蝉一直值守在外。

本不该是她值夜,她却惶然不知道除了彻夜在此值守还能做什么。

天一亮,帝后就要启驾还都了,在这行宫里幽居两年的皇后,就要回到昭阳宫去了,商昭仪自然也回宫了,宫中婢从如云,不缺侍候皇后与昭仪的人,行宫里这些人依然留下来守着这冷清清的凤台行宫,仿佛也没有谁巴望着去京城,去宫里。可青蝉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自己原是在潜邸就侍候过的老人。

皇上登基,大皇子却没有跟随皇上一起进宫。那可怜的孩子险些被自己母亲下手毒死,又看见绝望悲号的母亲被人拖走,从此诀别。那之后大皇子就得了病,见不得生人,离不开他的屋子,谁要想把他抱出门半步,他不哭不叫,直挺挺就惊怕得厥倒于地,昏厥里还阵阵抽搐。皇上心疼大皇子,不忍强接他进宫,留他在潜邸,由乳母和可靠的下人们照料着。所幸数月后,大皇子的病颇有好转,皇上亲自来接了他,将他带入宫中。青蝉也随同乳母等一起入宫侍候大皇子。

谁料大皇子入宫第一天,就疯魔了似的冲撞皇后,几乎闯下大祸。

皇上迁怒乳母等人看管不力,将侍候大皇子的人尽都被贬去做下役。

青蝉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苦熬了大半年,绝望认命之际,昭阳宫生变,皇后离宫,这滔天风波却给了青蝉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作为皇后离京时一路随侍的宫人,被遣来这殷川行宫,每日每刻青蝉都谨记着大侍丞单融的话。如今皇后终于要回宫了,一路随侍的宫人,商昭仪也早选好了,却没有人提及她的去向。

商妤以为自己是今晨起得最早的人,天色仍黑沉,便清醒过来,睁眼卧听风雪声,再无法入睡。起来独自梳洗,仍不惯让人服侍。想着天明就要动身,寥寥然四顾这住了两年的居处,除了那几册书卷,也没什么可惦念着带走的。

那个稍存惦念的人,又被留在这里,虽是暂留,可世事无常,时局多变,谁知下一回相见又是何日何地。豆蔻年华里暗暗窥看过的青衫背影,如今已两鬓霜华,想来怎不唏嘘。

踯躅良久,商妤对镜理好鬓发,系上裘绒披风,携了那管玉笛,悄然步出殿外,也不要宫人跟随,自己挑一盏宫灯在手,缓缓行至南薰殿前回廊下,却一怔驻足——悠深缦回的宫廊彼端,也有一盏宫灯摇曳而来,执灯的人,正是青衫沈郎。

商妤一时怔了。

他也微微错愕地望着她,旋而微笑,“阿妤,你起得这样早。”

终于他不再声声唤她昭仪,商妤松了一口气,低头莞尔,“天明就要走了,阿妤特来向兄长辞行的。今日一别,仍要委屈你一个人在此……只望兄长珍重。”

“多谢你,阿妤。”沈觉望了她,亦自动容,“你放心,如今殷川行宫恰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匿身此间,静待时机,与神光军相策应,倒是偷来了一段逍遥。你随皇后此番回京,更有惊涛骇浪要蹈过……无论如何,两三年不见天日都忍过来了,眼下时机只在眉睫之间,复国雪仇之日,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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