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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25)

回信?没空!

我合上了信纸,把信塞回信封。

信史看到我读完了信便问道:“小姐,可要回信?”

“不回。”我回答。

“可是……”信史吞吞吐吐的就是跪着不走。

“什么事?”我奇怪问道。

“如果您不回信,南院大王不许小人回国。”信史低头状似委屈的说道。

什么?这个可恶的耶律斜轸。

无奈,总不能让信史就这么跪着,我只好写了一封回信,信中只有几个字:“我把你忘了!”

信史并不知道,高高兴兴的拿着信离去了。

我烧了信,倒在了床上,心里想到他说要抓十只百只的松鼠给我,忍不住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万籁慵懒的午后,也曾有一只被他抓住引诱我欲换回我手中洛神赋的小松鼠……原来他还记得我喜欢小松鼠。我心中忽感酸涩,泪水忍不住浸湿了枕面。

如今,儿时的伙伴,死的死,散的散,似乎只有他一如既往的对我,这一刻,身在异国他乡,我竟有些想念他。

不知何时我方才睡去,梦中似看到耶律斜轸收到信后,立刻兴奋得拆开,而一看之后,气得头发全都竖了起来。我在梦中笑了。

耶律斜轸为何会知我的落脚处?这让我不禁又想起了饶的出卖。

夏日已接近尾声,渐渐已有了秋的气息,树叶也开始发黄了,零星的飘落。

饶始终没有回来,一直都无音讯,他走前明明说只去五六天的,可这一去已经十天了,或许因什么而耽搁了吧,我忍不住的有些担心。

这两日,被我误伤的公子一直留在客栈养伤,我时而去探望他。

从他口中我了解到,他姓李名继迁,母亲是宋国人,父亲却是异族人。他的外貌像其母,所以阴柔而俊美,可这也是他最痛恨的,说道这里我不仅暗自好笑,一个男人长得像个女人,是挺郁闷。

一天,我古怪的建议,“那你不如学兰陵王带面具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

“兰陵王?似乎有这个传说,可不知真有其事吗?”他问。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看过一些中原前朝的野史,兰陵王本名高长恭,又名高孝瓘,是北齐大将,他骁勇善战,据说因为面相太柔美,不足威赫敌人,每次上战场别人看他像个女人,都以为他很好对付,便争相和他打斗,即使他再英勇无敌也十分耗费他的精力,所以他就想出了带面具的方法,他的面具狰狞骇人,从此只要他上战场敌方一看到他的可怕面具便先怕了,也让他能不费力的克敌制胜,而且兰陵王还是十分温柔痴情的人呢,相传当时皇帝赏他20个侍妾,他只收下一个。后来兰陵王被忽然赐死,年仅30多岁,留下个悲痛欲绝的遗孀郑妃,守着佛门孤灯,度此残生。”

听到此处,李继迁轻轻一叹。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要生在那个朝代该多好,可亲眼目睹他面具摘下瞬间的绝世风华,然后跟他一人一半分个红苹果。”我拿着手中刚刚削好的苹果搂在胸前,戏谑而笑。

“那我也为你带上面具如何?”他微笑着,伸手取过我已削好的苹果,从中掰开,一人一半。

我摇头叹息:“我已看过你的真面目,便不会再有那种霎那震撼的感觉了,现在你戴上面具已迟。”

“如果你尚未见过我的真面目,会有那种感觉吗?”他淡淡的问道,目光紧紧锁住我。

我目光闪了下,笑道:“肯定会有。你长得……应该不比兰陵王差。”我把美字省略掉。

“因为你的这番话,我开始不讨厌自己的容貌。”他咬了一口苹果,意有所指的说道。

我微笑。

他的伤好得很快,第三天已无大碍,看来当初的伤势并不严重,我暗松一口气,只要他好了,我就不必再有心里负担了。

初秋的早晨,我刚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院中梧桐树下他的背影,挺拔却也略显萧瑟。不知他正思虑着什么,竟似没听见我开门的声音,我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断他。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不过,想起当日那些不成功便成仁的刺客光天化日公然在畅心园刺杀他,显然事先是有万全准备的,他的身份存疑,我还是小心为妙。

他肯定是有背景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们现在虽然相识,也算得上是朋友,但我身在敌营仍不可轻易泄漏身份,所以我没告诉他我真实的姓名,因为我的姓氏太敏感。

我告诉他我叫云想衣,所以他一直叫我小云。我幸好没说我叫花想容,否则他肯定叫我小花,听起来就别扭,会让我不自然的想起耶律斜轸。

我胡乱编造了一个身份,家住京郊,与哥哥一同来京办事,哥哥去了附近城镇,我在此等候哥哥,等等……

我正想着,可能他感受到了我的注视,转过身来,虽然已看惯了他的容貌,可此刻却仍让我一怔,这人长得真是太美了,美得有些过了头,风华绝代的姿色,偏是个男人,便显得阴沉而邪媚。

“你要出去吗?”他笑问。

我点了点头,走到他面前:“你可要一起出去走一走?”

他微笑道:“好,我们去畅心园喝酒如何?”

我道:“又去畅心园?上次之事……”

“上次之事已经解决,小云不必担心。”

见他一脸淡定从容的笑,我便没有多追问。

再次来到畅心园,一切依旧,只除了弹曲的女子变了,如今坐在二楼弹琴的是一个十六七的妙龄女子,她弹的是琵琶,琴音流畅,低回婉转,如玉落盘。

很高的琴技呢。

我多看了那女子两眼,李继迁在旁说道:“我们进去吧。”

我们进了名为秋月的雅间,里面摆设清新雅致,看得出老板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他先坐下,招呼来伙计点菜,我环视四周,看到墙上放着许多名画,均是出自名家,俱不是赝品,这畅心园老板定是很有钱。

伙计还是当日的伙计,见了我们不露丝毫声色,只是这次没有再让我题诗或作画了,看来李继迁在这里已是熟客。

伙计拿了菜单下去,我道:“这畅心园的老板看来是个很有品味的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想认识吗?”李继迁一笑,拿起精美的青瓷茶碗优雅的放至嘴边抿了一口菊花茶。

“哦?我有幸认识吗?”我斜睨着他,亦来到桌边坐下,热茶已经倒好,我无聊的转着茶碗瞧着上面的花案。

“这个老板有些规矩。”他拿起桌上摆着的折扇,扇了几下,此举不禁令我联想到前几日总是扇着扇子的孟某,比起来,这二人俱都有些阴柔之气,偏这李继迁轻摇折扇的样子,着实像个翩翩佳公子,而那孟某若此刻站在旁边就只能算是东施效颦了。

“什么规矩?”我无心一问。

“要有高超的琴技。”

“哦。”想是个爱琴之人。

“须是琵琶。”

“哦?!”看来也是个喜爱琵琶的知音。

“还有……”

“还有?”规矩还真多。

“还要有美貌。”他道。

我笑了笑,想来这老板定是个男子,喜欢色艺双全的美人乃人之常情。

“还有……”

“还有?!”这老板的规矩也太多了吧,我不禁微微惊讶。

他浅浅的笑着,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的注视着我,我目光一闪,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此人过为媚惑,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我有时候也无法自持。

他继续说道:“还要有惊人的记忆力,他才会现身。”

“……”怕是一辈子也难有人见到他了,不过,好像……除了我。

“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见他一见。”他忽然如是说:“我有件事情要问他一问,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口听他证实。”

我一皱眉。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已经约好与他见面了。一会儿他人就到,说来,他也很好酒,和小云算是同道中人,想必你们会一见如故的。”

我问道:“你们是朋友?”

听到我的问题,他微一沉吟:“算是吧。”

我暗自揣测他的说法,亦猜测畅心园的老板会是怎样的人。

而无论我怎么想象也没有想到会是……

“他来了。”李继迁看向门口。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来人,居然是……饶。

多日未见,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相见。

饶竟然就是这畅心园的老板,而且和李继迁颇为熟悉,我心中一阵疑惑,他们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我未动声色,先听到饶问:“这位姑娘是……”

他竟装作不认识我,我暗暗收敛了目光。

李继迁一笑,起身介绍道:“这位姑娘姓云名想容,是我的朋友。”

饶含笑点头,目光幽深。

李继迁又对我说道:“这位就是畅心园的老板,饶。”

“饶……”我低唤了一声。

“幸会……”饶向我施了一礼,我便还了一礼。

李继迁热情的邀饶入座。

酒菜很快上齐,席间三言两语,举杯共饮,喝得颇为客气。

房外琵琶声忽然嘎然而止,我一怔,想起当日琴声忽断刺客忽现之事。

却听李继迁说道:“想必那位姑娘也是想见你一面。看来她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