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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光似往年(34)

近日来,府中一干人等明显待我不同。身边环视的眼线明显减少了,我能活动的地方,也扩大到了整个王府。

这是个好的开始,我暗中仔细观察着,凡是我看过的地方我都不必反复的去,因为凡是我想记住的,我都会记得十分清晰。包括府中每一个人的脸,每个人的名字,甚至每一个人的性格我都记得住,虽然西夏的语言和宋国不同,但也只是语调上的差别,来到这里月余,他们的方言我几乎全都听得懂,但他们的文字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很像我曾经见过的西域文字,但又有不同,总之,我盯着李继迁批改奏折,他也不理会我,摆明了以为我看不懂,没人指点,任我再聪明也很难辨认出来那些字写得是什么,也或许因为如此,每次我皱着眉看李继迁写那些弯弯扭扭的字时,他都会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在说,在他面前,我就是一个不识字的白丁。

第 22 章 vip

今日元宵佳节,月圆而明,照亮 了整个院落。

他今晚入宫赴宴去了,很晚才回来,还不忘来探望我,幸好我没睡,其实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所以必须等他探视过后,才能安心去睡。

夜已深,他推开了房门,屋内的明亮更显得他身后的夜色幽深,他显然已有醉了,放肆的目光幽幽怨怨的盯着我,仿佛对我又爱又恨,房外的风吹起了他的长发,令我不其然的又想到了妖精。

我看着他笑,心中却拿他与妖精做比较,听他说道:“我那是什么笑容?看起来很恐怖!”

笑容僵在我脸上,我还没说他恐怖呢,他居然先说我?!

“过来。”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皱起了眉,转头望向窗外,哼了一声,并不过去。6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关上了房门坐到了桌旁,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对门外道:“全都退下。”

门外候着的宦官俐洛地退到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没有真的走远。

他喝了几口茶,仿佛清醒了一些,起身来到我身边,瞬间,一股他独有的花香混着酒香在我周围蔓延开来,说来也怪,我似乎从来没有讨厌过他身上如女人般的香气,反而有时很想问他那到底是什么花的香味,我只隐约猜测到那是兰花香,可到底是什么花,我并不能肯定,其实,我也很想有那样的香味,想到此,蓦然一怔,什么时候我也想和他有同样的味道了?为什么想要和他一样呢?为什么不讨厌他的体香呢?难道……我本来是要博取他的信任,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迷惑了?不会吧?想到此,我懊恼不已。

他一把抓住我敲着额头的手,笑道:“什么事令你这般沮丧?你不会疼吗?”他的手指,轻轻的揉按着我的额际,那微醉后的温柔,那宠溺的声音,忽然令我想起了饶……

心中一痛,想起饶便想到了假的李鸿瑶,还有耶律休哥……4

我抬起了头,望着窗外明亮如银的月亮,幽幽道:“今晚的月亮真圆,不知道这世间会有多少人家是在团圆中渡过的。”

“我们也是团圆的。”他淡淡道,声音隐约透着满足和喜悦。

我微微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这样的月色,我忽然很想……”

“你想如何?”他靠近我,唇边的酒香愈加的浓郁。

“我想……”

“只要你不离开我,你想如何我都同意。”他在我耳畔轻轻说道。

我望住他,清楚的看见他的目光温柔似水隐隐地流露着倔犟的期盼,那目光的背后,竟是脆弱,我不忍伤害他,撇开了目光,淡笑道:“我只是想逛一逛西夏的大街,我想去西夏最有名的酒楼喝西夏最有名的酒。”

“那有何难?明日我便带你去。”他从后拥住了我,下颚抵在我的脖颈处,摩擦着。

闻言,我忍不住的喜上眉稍,他终于更加的放纵我了。

第二日下午,李继迁从外面回来,便命人把我唤至书房,我本以为他是要带我出门去喝酒,却不料,他递给了我一封信,竟是我父萧丞相亲笔信函。我接过信,并未急着拆开,看到他此刻含笑喜悦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心下沉,拆开了望信,信中言道:“儿已离家一载,迟迟未归,父本甚为担忧,今闻身在西夏二王子府中,幸得宠爱,父放心矣。

父得知你与二皇子两情相悦,欲共结连理,父欣喜之余想即刻应允,但因关乎两国邦交,父须禀明圣上定夺,儿且勿忧心。

萧家上下甚好,儿勿挂念。

儿如今身在他乡,出门在外须谨慎行事,且勿再任性妄为,勿忘为父嘱咐,切记之。

看完了爹爹的信,字数虽少,却是一片温暖。

从小到大,爹爹很少理会我们几个孩子,虽然对我已算特殊,可我还是没有感受到他的多少关爱,可如今,这封信虽只是短短数语,却是他第一次亲笔为我写的东西。我仔细地收入怀中。

信中提到两情相悦,我早就猜到李继迁会如此讲,但我父是何等人物,没见到我的面,又怎会单信他的片面之语,想来信中“且勿忧心”自是对我说的。

我忍不住嘲讽他道:“你对我爹爹说我俩是两情相悦?”

他却道:“萧丞相显然已答应我们的婚约,那么你自然就要嫁给我。”

我摇了摇头:“非也,我爹爹应允又有何用,那也要看皇上应不应允,你别忘了,如果皇上不允,我爹自不会应允的。”

“哈哈……”他大笑起来,一双明眸勾魂夺魄。靠在椅背上,说道:“那只是时间问题,你尚不知,如今你国强敌在侧,宋集结百万大军不日便要对辽发动大规模战争,此次,我使者出使辽国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与你国联合起来一切从实际出发同对宋,而我们的婚约不过是条件之一罢了,你说,耶律贤会不同意吗?”

他这人很是放肆,直呼我大辽皇帝的名字,不过,如今谁有心思管他那些。他说的话是对的,不由得令我忧心起来。

政治婚姻,又是政治婚姻。如今我的婚姻也与政治联系在一起了,宋百万大军入侵我辽国,虽然历史上是辽胜,可毕竟也是损失惨重,而且刚开始宋军气势汹汹连拿我辽国几座城池,形式相当凶险,如果那时西夏再对我国侵扰,那辽必定气数将尽;相反的,如果辽与西夏结盟,不异于如虎添翼。西夏若成为我们的同盟国,趁宋大举进兵辽国时,而去攻打宋国左翼,不仅可以渔翁得力,宋也必会退兵,可解辽国危机。e

他说得对,一切只是时间问题,宋早已在一个月前就开始调动江南大批粮草到北方,这场仗想必很快就要开始了,若与成千上万的性命和大好河山相比起来,我一个外戚的婚姻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心,因他的话沉到了谷底。

他拉起了我的手,笑道:“今天我太高兴了,昨日你不是说要去喝酒吗?走吧,现在也近黄昏了,我们这就去。”

“成安,备马车!”他唤了一声门外的总管成安。

可此时我早已无心喝什么酒了,他明知我心情低落,却还是硬拉着我上了府外已备好的马车,车轮滚滚,向西而去。

第一次出他的王府,第一次走上西夏的大街,本应愉悦的心情却如何也替代不了心中的烦闷沉重,他在旁靠着,闭目养神,唇边微微带笑,不言不语,任我持续地沉闷下去。

车轮咯吱咯吱的想个没完,不一会儿,街上的吆喝声、说话声传来,渐渐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我被这种久违的声音吸引,车帘随着颠簸晃动,车外的景象断断续续地闪现,像是一种勾引,把我的思绪拉入了现实。

我深深叹了口气,仰头无力地靠在了车壁上。

听到我的叹气,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伸手撩开了我垂落鬓边的发丝,笑道:“想通了?”

我挥开他的手,“想不通又能怎么办?”斜了他一眼,看到他了然的笑,心下不仅有气,嘲讽道:“谁让我遇到这么个死心眼的,莫明其妙的对我死心塌地,”我又长叹一口气:“就算不喜欢,想摆脱也没那么容易。”

他一哼,面容忽近,感觉到他的压迫,我忙向内侧移动,试图躲开他的气息,他眯着眼睛盯住我,笑道:“你终于有觉悟了。”

我气得咬牙,还没等我推开他,他已收回上半身,一脸得意悠哉的看着我。

我斜视着他,他却猖狂的大笑起来。

我无视他,他笑声渐歇。

车声嘎然,此次出行他只带了四名侍卫,车外传来侍卫见容略低却恭敬的声音:“殿下,万风楼到了。请殿下下车。”

“好。”李继迁道。

车帘被挑起,他率先探头出去,就在车帘被掀开的霎那,我瞥见,前方对街竟是个花楼,黄昏已近,门口高高的挂起了大红灯笼,门口有许多姑娘挥舞着香帕对街上来往的人群喊着什么。

他下了马车,回身来扶我。

我探头出去,先瞄了一眼对街,心中暗道:果然是妓院!

我把手放入他的手心,踩在脚踏上,下了马车,他拉住我的手就要进入酒楼,我却意外的紧紧反抓住了他的手,道:“走,我们先去那边逛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