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43)
良晌过后,他不出声地走了过去,走到袁祁的身后,突然间伸出双手,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袁祁。
“抱歉。”秦楚很小声地说。
袁祁先是一愣,拿汤勺的手横在锅边,有一秒的时间纹丝不动。
很快他醒过神来,任由秦楚将额头靠在他背上。
“没事的,”他安慰的语气对秦楚说,“郁家的事儿了了,你不用担心,郁子耀不会再做什么了。”
而秦楚仍是在背后抱着他,手臂都似乎发着抖,他好像是完全听不见袁祁的安慰似的,只是呢喃地再度重复着那两个字。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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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上
那天晚上气氛很好,和园的佣人懂事,除了摆饭的时候有人上来帮着搭了把手,续水准备擦手巾,过后便无一人再穿行过室打扰饭厅里面对面吃饭的小两口了。
袁祁的手艺不错,凑巧了,秦楚也难得能好好儿地吃一顿饭。
他很喜欢那道甜脆清口的山药片,红枣炖的甲鱼汤也喝了些,米饭吃了多半碗,碗不大,另夹了两筷子凉拌的小菜,接着就有点吃不动了。
袁祁见他搁下碗筷,倒也没再管他,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饭,跟着一块儿撂了筷子。
秦楚拿了水来喝,喝了两口,放下杯,平平静静地看向袁祁。
袁祁隔着餐桌与他对视,对不过一秒,他轻轻笑起来。
“怎么了,困?”
秦楚默默移开了眼,少焉,平心静气的说,“郁彗……他在海城。”
“这件事儿就不提了,”哪知袁祁竟打断了秦楚下面要交代给他的话,径自取了一边的湿毛巾来擦手,微低着头,双肩平直地恣意靠在椅背上,他一边擦手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对秦楚说,“事儿过去了就别总想着,你踏实的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这点事儿,你男人还应付的过来。”
袁祁擦完了手,将变凉的毛巾搁回桌上。
“不过以后要再有这种事儿,”他放重了语气,认真盯着秦楚的脸,说:“不准瞒我,不准涉险,不准背着我一个人去解决,听清楚了么?”
不知是怎么了,秦楚坐着不动,眼巴巴地听着袁祁在他眼前说出这样的话,顷刻间,心口上突而一颤。
他愣了片刻才低声答。
“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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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袁祁就因为军务被夜里叫回军区。
他今天原就不该擅自离开,近期中东形势动荡,国家对驻外部队及外交人员的部署和安全成了很紧要的一项提案。
秦楚都洗了澡,换上了睡衣,吹干了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听到袁祁要走,于是睡眼迷蒙的跟到楼下来送他。
警卫员愣冲冲地拎着只皮箱等在袁宅的屋门口。
而袁祁衬衣长裤,换好皮鞋,大手一挥扫上了门,转身托起秦楚的腰,把人抱在矮柜上亲吻。
秦楚吓了一跳,腰还发软,没意识地自己伸出手去勾住了袁祁的脖子。
袁祁深入浅出,却又迫于时间只能浅尝辄止,他把人压在玄关的景观墙上,吻着秦楚的脖子,着了迷似的深长一记呼吸,在秦楚耳边说,“乖乖等我回来,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行,我都奉陪,不计代价。”
——不计代价。
这四个字太重了,压得秦楚心尖上一疼。
袁祁笑着把他从矮柜上抱下来,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随即转过身,拉开屋门,迎着夜色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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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袁祁和他的军车车队后,管家来问秦楚,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秦楚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站在夜风穿堂而过的门厅里,他轻轻摇了摇头,挥一下手,让管家和佣人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下人们都下去了,留下秦楚一人。
他想着袁祁刚刚对他说得话,想起袁祁一次次固执而不讲道理的靠近,占有,和索求……
袁祁那么强大的一个男人,可为了他,能冒险,能低头,他为了他调动部队,不惜得罪郁子耀那样的人,他为了他走进烟火,甘愿去做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一辈子都不必去做的那些小事。
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他刚刚还说了,不计代价。
秦楚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他不是草木,他也有感觉。
当袁祁一次又一次地把他那颗鲜红跳动的心双手奉上,放进他手心里的时候,秦楚就知道,这笔债,此生他已经躲不掉了。
那他就不躲了。
他赌一次。
如果这次他赢了,他活着回来了,他会收下袁祁这颗心,把它和他的那颗放在一块儿,从今往后,哪怕冬寒刺骨,他们靠在一起,在这破败的人世间依偎,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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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下
一夜无眠。
没有人知道秦楚是在袁祁的书房坐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