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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我的左手边/你是大樱桃吗(28)

夏婉婷高兴极了,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对岳哲解释:“只要是夏薇薇的朋友,婉婷都很容易喜欢上人家。”

岳哲的目光里多了很多的怜爱:“多好的小姑娘……”

留半截话没有说,然而我知道,他想说“多可惜”。

“你现在主持《青春纪事》辛苦么?”去会议室的路上岳哲问我。

“还好,不过杂事也很多,所以时间上很紧张。”

“噢,”岳哲思考一下:“前几天我们主任还说需要一个主持人,女性,年轻一点,还要有亲和力,我一下子就想到你。”

“什么节目?”

“《彩虹桥》,”他转身指指身后:“就是婉婷要报考的栏目。”

“不是已经在招主持人了么?”我有点迷惑。

“那是手语主持,”岳哲耐心解释:“这是个残疾人节目,当然需要一名手语主持,可是更需要一名健康亲切的主持人啊。要不是你有了《青春纪事》,我第一个推荐你。”

“这种事我说了又不算,”我无奈的看看他:“你也知道,从比赛之前签合同的时刻起,我们就没有什么选择的自由了。”

岳哲叹口气:“所以才觉得可惜,不然咱们做同事多好!”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我只是沉浸在对刚才话题的思考中:《彩虹桥》——在风雨之后,阳光出来的刹那,一道彩虹搭成的桥,是为了连到你的心里吧?

让无论健康还是残疾的人把心连通,让被残缺折磨的人们走到阳光下看湛蓝天空和明媚笑容,这一定就是节目的宗旨吧?

所以,才叫《彩虹桥》?

其实很想为这些特殊的人们做点事情,可是教育频道的收视率一向比不上生活频道,《青春纪事》的势头又如日中天,现在是我最美好的时代,这一切,我都能放得下么?

即便我放得下,两个频道之间的调动多么难,我一个小小的兼职主持,有什么力量跳来跳去?

在岳哲的沉默里,我也沉默了。

因为在电视台主页上公开了电子信箱和QQ号的缘故,渐渐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来信。

没有署名,信箱地址是[email protected]

看不出任何信息,如同一个隐去的谜。

开始的时候称呼我“陶滢”,后来沿用了我信箱上的名字,开始叫我Cherry。

Cherry,你好。

每周五都会看你的节目,很多时候甚至会想起童年——空气中起伏灰尘的颗粒,在阳光的瀑布中飞翔,而我坐在地板上,孤独地、安静地,看一本狄更斯的《双城记》。

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很年轻,很干净。你的眼神很真挚,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现?我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些模糊的东西,比如期待、比如热切、比如爱。

咳咳,有点矫情啦,希望你不要介意。

Cherry,早。

今天看你上节目,说的是“早恋”的问题,我突然想到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呢?又想到听人说作为公众人物私生活都是不便公开的,但是你比我想象中要平和,我随便说几句,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猜,在你周围的男性大抵会有几类:好奇于你的名气的,这一类大多比较虚荣,希望以你的光环成为自己炫耀的手段;惧怕于你的名气的,这一类大多比较自卑,无法接受你比他优秀;当然也有坦然接受你的名气的,他们多有较为成熟的心态,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么我想说,你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有些事如果在你的承受能力之外,那么一定要坚持自己,坚持自己的心与自己的品格。因为,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真诚。

Cherry,最近好么?

前几天和一个硕士时代的同学一起吃饭,她现在就在省电视台广告部。她给我讲起的经历总是让我害怕——怕你也要经历这些,又不知道你有没有力量抵御。

她说起每天里一起应酬的多是广告商或者节目投资方。财大气粗的人常常极富侵略性,甚至有人会直白地问:“你在台里一年赚多少?不如去我公司做公关?”

一直以为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可是还是会遇见。她说:某年某月某日,一个足以做我父亲的人瞥一眼我的衣服与包,像是信口说——改天我带你去买几个新的包吧,主持人哪有这么寒酸的?

潜台词相当明显,她却只能扯着半死不活的笑容说谢谢,然而心里恨不得抽他两耳光。

Cherry,关于这些,是我们在电视屏幕前看不到的花絮吧?希望你能挺住。

Cherry,做名人是不是很辛苦?

一个去电视台工作的朋友曾经说过:收视率是栏目的生命线,栏目的质量名气是主持人的生命线。

于是我想,作为一个主持人,如果只是照本宣科,那么岂不是把生命线交在了别人手中?

真正具有生命力的主持人,应该是具有主动意识的主持人。

恕我直言:没有人能吃一辈子青春饭。

你说对不对?

Cherry,看你的信渐渐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项重要的工作,甚至于很多时候无比期待地反复刷新信箱。我发现你的回信从三五个字到越来越长,我很感动。对于一个陌生人,其实你只不过说句“认识你很高兴”就可以,可是我能看出来,你比电视屏幕上的那个你还要真诚。

并且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是难得的理智。

……

三十几封信,是很厚重的感觉。

我建立了新的文档,把这些信件的往来内容整理好,整整齐齐打印出来。

偶尔翻看。

我不知道他是谁,仿佛有默契,我们从来都不提及这个话题。

从他的字里行间,我能看到他是那样的人:和我居住在同一个城市,冷静而成熟。知道自己的所长与所短,清楚生活在每一个阶段的目标,并奋力实现。比我大几岁,应该在读博士……

我喜欢这样的揣测,我甚至想象着他戴着一副眼镜,面容干净的样子。

没有通过电话,虽然很想听他的声音。很奇怪,不知不觉中,我居然忘记了网络的虚拟与欺骗,或许也是刻意地忽略掉了。我渐渐开始信任这样一个陌生的人,在网络世界的疏离与亲近里。

真是诡异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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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地方很突兀,没想好怎么改,真苦闷,呼呼~~~~

14-2

或许也是因为这些信的缘故,我去传媒系旁听电视编导课程的时间渐渐增多,也就越发没有了休息时间。

只有晚上,在晚自习结束后,我上网,可以遇见Adrian或者田佳佳。

Adrian的头像是绿色的青蛙,我的头像是大名鼎鼎的鸭子“小翠”。他仍然叫Adrian,我仍然叫Cherry。

……无论走到哪里,我都用Adrian这个名字。

我也是,无论走到哪里,我都用Cherry这个名字。

为什么呢?

因为我原来的绰号叫做“樱桃”。

哦,怪不得。

那么你呢,为什么叫Adrian?

没什么吧,只是觉得很有一点古希腊的味道。

呵呵。

最近忙什么呢?

在传媒系听课,有些东西很难懂,可是有些东西启发很大。

那就好,视野开阔对主持人来说是好事。不过要小心哦,不要让别的同学觉得你太急功近利。

会吗?

当然会,人都是容易多心的,早先白居易就说过: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

或许,Adrian更像一个叔叔、一个兄长,在我任何风头正健的时候跳出来打击我的兴奋与骄傲,始终叮嘱我保持冷静与沉着。

有时候也猜想,Adrian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答案总是五花八门,后来索性不再想。因为,一些浅浅的神秘感和小小的却无意跨越的沟壑,或许正是坦诚与信任的前提。

也会时常碰到田佳佳。

我们视频聊天,小小的屏幕上,可以看见田佳佳穿卡通睡衣,周围是寝室里的书架、衣橱,并不宽敞却很温馨。圆脸的女生,仍然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小虎牙。

她讲学校、讲功课,讲“看你的节目了”,讲“尹国栋那头猪”,讲“我们最近去做志愿者了”。

她的信息来源似乎也特别多:

XX有男朋友了,你记得她吗,就是坐在咱们后面再后面的那个女生,眼睛片特别厚的。

班主任最近好像获得了什么优秀教师一类的称号,据说是个全国性的荣誉,我在咱们学校网站上看到的,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记得隔壁班的那个物理老师吗,就是特别帅的那个,他结婚啦。呜呜呜,又一个帅哥陨落了。

……

我笑她:佳佳,你该去参选“感动中国十大杰出金喇叭”评选。

她在那边笑,从视频里看起来,动作一顿一顿的。

仍然是以前的那个田佳佳啊。明净得好像水晶一样。

“可是,陶滢,你的变化特别大。”

“你出口成章,在电视上看起来很是才华横溢的样子。”

“亲爱的,你现在还看得上张怿吗?”

世界在顷刻间安静。

我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视频框中的女孩子表情忧伤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