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雨(37)

时间在耳边流逝，沈钟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抬起头那一霎那，她看见了一个人。

梁岫站在她们身后拐角处，似乎在考虑是直接过去还是离开。

从梁岫这个角度看，他能看见沈钟鱼的脸一瞬间涨红，红色慢慢褪去，只剩上苍白。然后眼眶，鼻尖慢慢变红，眼仁浸泡在泪水里。

沈琼还在骂，“我就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那点小心思你就别想。按照我的说法，你书都别想读。”

沈钟鱼觉得自己像是被剥了衣服放在大街上公开处刑，而沈琼就是那个将她衣服一件件剥.下的人。她抬起头，哀求似地看着沈琼，只希望她现在能停下来。

沈琼依旧在骂着，沈钟鱼知道她完了。她本以为学校是她最后的净土，现在这块净土也差不都没了，她现在连哭都没有眼泪掉下来。

拐角处的梁岫扭头就跑。

沈钟鱼微微抬眼，感谢他保留了自己最后一点点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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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时，沈意看着她们之间气氛不太对，于是问道，“怎么了？”

沈琼把土鸡蛋递过去，“没什么，沈钟鱼不听话，说了她几句就闹脾气了。”

沈意留她们吃饭，沈钟期进房间去玩电脑了，沈琼帮着在厨房做饭，沈钟鱼陪圆圆看动画片。沈意走了过来，圆圆赶紧伸手，“爸爸，抱我。”

沈意把圆圆抱起来抛高，“和姐姐玩开不开心呀。”

圆圆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开心。”

沈意放下圆圆，摸了摸钟鱼的头，“你妈又骂你了？”

沈钟鱼默默低下头。

见沈钟鱼没有回答，良久，沈意叹了口气，“好好读书吧。”

又是一个好天气。

沈钟鱼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才磨磨蹭蹭进了教室。她微微抬眼，梁岫坐在座位上也正好看着她 ，她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避免梁岫的视线。

她轻轻拉开椅子，将书包塞进课桌了。

沈钟鱼重复地读着课本，脑袋里空空一片。昨晚睡得太迟，身体和精神双重压力下，沈钟鱼昏昏欲睡。

突然，身后的梁岫拿笔盖戳了她一下。沈钟鱼身子一僵，马上清醒了过来。

她慢慢回头，艰难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梁岫微微一笑，“你一大早上犯什么困，我找你借一下昨天的语文笔记。”

听到梁岫的话，沈钟鱼眼睛一亮，她马上抽出课本。

递过去时，她又疑惑问道，“可你不是有做笔记吗？”

梁岫手顿了顿，“笔记没记全。”

沈钟鱼心满意足地转回去。

早自习结束后，沈钟鱼犹豫着回头，“那个....那个，昨天....”

梁岫没抬头，他直接回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沉默了好久，沈钟鱼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待沈钟鱼转过身，梁岫才抬头，盯着沈钟鱼的背影看了好久。

下午气温陡然下降，天空黑成一片，尽头一片殷红，如血似火。

沈钟鱼去买本子，刚下楼，就下起了豆粒大小的雨。

她拿了把伞，雨滴落在伞上噼里啪啦，学校一旁的四季桂被雨水溅下带起的泥土弄脏了叶片，忘带伞的人在屋檐下躲雨。

她，小心翼翼地朝小卖部走去。

迎面来了一群人，天太黑，看不清脸。

只知道他们淋着雨，像是没带伞。

待到走进，沈钟鱼才看清楚人脸，她心慌了慌，打算下次再去买本子。

刚转身，她面前就砸下了个篮球。篮球弹在她面前，然后又重重砸下，带起大串水花。水花中映着背后被乌云遮住的夕阳，沈钟鱼被闪花了眼。

她下意思后退一步，一个趔趄，她直接摔倒在地。

伞落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冰冷的雨水砸在头发上，砸在脸上，然后再砸在她睫毛上，嘴唇上。

她抬眼时，对面的人也惊呆了，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隔着好远，许望收回了刚想伸出去的手。

雨越下越大，沈钟鱼的悲伤比这雨还大。

她静静地看了许望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她手掌撑地，慢慢站了起来，然后瘸着腿去捡伞。

许望见她抹了一把脸，不是在抹雨水还是泪水。

她慢慢向教学楼走去，始终没有回眼看。

许望以为她会难过，会哭，可她都没有，就连一个愤怒的眼神都没有。

雨中，和他们一起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

李贺时推了推许望，他为难地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像吓吓她，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

“我这不想替你出出气吗？”

许望回神，拍他肩膀，“走啊，干站在这儿淋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