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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57)

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和路边稍显昏暗的街灯光线,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莲花车慢慢地掉了个头之后,便飞速地驶离了视线。

阿基沉默地等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杜少?”

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的杜卓阳看不出来脸上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叹出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说,“……开车吧。”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语调是如此之轻,以至于阿基听了之后一时间都未能反映过来。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发动了车子,接着犹犹豫豫地说道,“杜少啊,我今儿吧……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杜卓阳咔嗒一声打着了打火机,凝视着跳动着的那一簇小小的火苗,冷淡地说,“那就憋着别问。”

“可是……我想问……”阿基咽了口唾液,仍然觉得自己喉咙里干得发麻。

“……问。”打火机打开再熄灭,每次被甩着合上的时候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一时间,车内只剩下了这个声音,节奏而又枯燥。

阿基用力地握了握方向盘,在心里面对自己打气了又打气了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问,“杜少,您……您这是何必呢?”

杜卓阳在最后一声“咔嗒”后点着了一根香烟,缓慢而又悠长地吐出了一口烟圈后,眯着眼睛想,这小子最近越发得小聪明了起来,这么模棱两可的问句,也好意思拿来问我,可见是最近操练他操练得太轻了点儿……

只是,连他恐怕都没有察觉到对于这个问题来说,自己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回避去深想的。

“要我说吧,”阿基用力地大声咳嗽了一下,但是怎么听着都有一种装腔作势和装模作样,“您这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辰少爷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看得惯过刀口上舔血的人,您今儿弄这么一出,可不是……”

“你说的没错,”杜卓阳打断了他的话,“这两天来,我的确可以陪他去马场骑骑马吹吹风,或者去游艇上晒晒太阳再开个party……但是,这是他想要的吗?”

他停顿了一下,停得阿基都心惊胆战了起来,才又开口说道,“他向我提出来的要求,我做不到拒绝和敷衍罢了。”

阿基当即就震了精了,一个刹车没踩住,车子就“噌”的一声横闯过了红灯。

——完了,要扣两分了……

杜卓阳并不是一个会向别人轻易地袒露心迹的人,但是也许是由于今天晚上的月光太过朦胧和昏暗,也许是一连两日与邵逸辰朝夕相处带来的心情放松,也许是因为现在他身边只有阿基一个人没有第三者的在场……也许没有什么也许,只是破天荒地想要说点儿什么。

——说给谁听无所谓,说什么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要说出来什么。这样,也许心里会觉得舒展一些。

“和逸辰在一起的时候,”杜卓阳看都没看前排的阿基一眼,而是半靠在座椅靠背上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总是会想能为他做些什么……这种感觉太新鲜了。有时候我就想,这算不算是‘爱’?是我爱上了他还是我需要这种爱上的感觉?是我在逃避什么还是在追逐什么?是……”

“少爷!”阿基猛地一个刹车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杜卓阳。

在很多情况下,这位杜卓阳身边的第一跟班总是沉默着腹诽吐槽的。但是,这一属性并不能否定他作为一名小弟所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忠诚”品德。

“少爷,”阿基又喊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一副豁出去了大无畏的样子说道,“辰少爷他不适合您真的!您要是想玩玩儿就算了,我能给您想出来一大串阴招来撂倒他到时候您爱怎么上就怎么上想怎么上就怎么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全由我来给您担着!但是您要是玩儿真的他真的不适合您啊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杜卓阳“切”了一声,一扬手就把那只有着贵金属外壳的打火机砸到阿基脑门上了,然后磨着牙冷笑了一声,“胆儿肥了啊……开车!”

阿基被他最后两个字“呵斥”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急忙转头过去手忙脚乱地发动了车子。

他想再说出来点儿什么,来劝劝自家这位老大……但是话到了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咽回到肚子里去也是闷闷地堵在那里,连个完整的句子都折腾不成。

车子从北三环驶上了四环,再转一个圈就到杜卓阳名下的一处宅子了。

习习的夜风从半开的车窗外灌了进来,吹得阿基头脑发凉,感觉也爽快了很多。他踩了下油门让车子开得更快一点,然后才像是回过神一样地想着:阿基你丫的真是傻B了居然对杜少说出那种话来,杜少要是想做什么还用得着你来出谋划策你以为你是太子爷杜少是阿基吗?!……这一定都是月亮惹的祸今天的月色太美太朦胧了……

就在他满脑子跑火车的时候,他听到坐在车后座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话。

——“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

当然,我们的阿基由于太过爱国,对于英语这种语言是非常的深恶痛绝,对自己的老大曾经在大不列颠留学过两年也是相当的景仰,对这句话也是听而不闻而且搞不懂太子爷他到底是想说啥……但是,如果将这句英文翻译成汉语“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话,他肯定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嗐……不就是泡妞用的吗?说我哪怕是一只大老虎也会爱上你这朵小蔷薇花。外国人真是太贼了,泡妞的话都这么欠揍,哪儿有我们汉语中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来得诚恳:哪怕我是一坨牛粪也要倾尽所有地包养你这朵鲜花!

而事实上,这句广为人知的英译汉还有着后半句话:“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盛宴之后,泪流满面。”

邵逸辰在靠进邵钧哲的怀里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他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地方,能让自己身体深处一直绷紧着的什么东西放松一下。

男人身上有熟悉的烟草味道、熟悉的香水味道、熟悉的呼吸频率、熟悉的心跳节奏……这些东西都太过熟悉,以至于会有一种能够让人安心的作用。

……在很多情况下,拥抱是一种依靠支持和汲取温暖的姿势。有时候它甚至跟涌动的感情无关,只是作为人类的一种本能而存在着。

邵钧哲屏住了呼吸,两只手慌乱得不知道该向哪里放才不会显得多余。

他手忙脚乱地把手放在邵逸辰的头发上,然后再挪移到他肩膀上,然后再环上他的腰,然后再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的重新回到肩膀上……

想要接近和不敢接近的情绪混杂在了一起,让人小心翼翼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他听到邵逸辰低声说道,“……今天,我见到了两个人,死在我面前……据说是,意外事故。”

即使是没有亲在现场看到这场所谓的“意外事故”,邵钧哲也能想象得出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这样子收紧了手臂,把对方搂入怀里——就像是之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随后,他就听到他慢慢地说,“我在想,“我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次这样的意外事故。”

邵钧哲用力地加大了怀抱的力度。他想,慕彦出事的那时,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又是怎样想的呢?

去年的5月初,初夏。

11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和特别热,还没进入六月份,就已经有了骄阳如火的当空烈日了。在这样一种燥热的天气里,哪怕是在空调能够有效制冷的房间中待着,都会有一种因为天气反常的燥热而带来的烦闷感。

邵夫人轻咳了一声,用保养得非常漂亮的指尖敲了敲面前的玻璃桌面,用一种很不在意的口吻说道,“邵钧哲,你应该结婚了。”

邵钧哲从电脑屏幕上转移过来视线,翘起来的唇角讽刺极了,“您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闲不闲啊,您?”

“少转移话题,”邵夫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下个月给我选好结婚对象……这可是咱们老早就说定了的事儿,可没有什么事到临头玩儿反悔这一说。”

“离我35岁还有两三年,您着什么急?”邵钧哲把视线又拉回到电脑屏幕上去,心里却在想,确实是后悔了那又怎样?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什么35岁就结婚的要求。

可是,当时的自己也不知道会一天比一天更爱……这样想着,竟会有一种心甘情愿的甜蜜感了。

“我没有时间了。”邵夫人依然用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说,“……所以,你也没有时间了。”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逸辰。”

邵钧哲和母亲之间的谈话,总是简短地开始、简短地结束。哪怕是吵架的时候,也都是很快就结束争论——或者说,是邵夫人单方面的压制也可以。

这次发生在位于最顶层办公室的对话也是如此。

等到母亲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邵钧哲才把自己放倒在身后的靠椅中,就这样坐了一下午。直到华灯初上,才舒展了一下筋骨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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