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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75)

——有那样一种爱恋,哪怕你已经知道它无望得连自己都已经早就放弃了,却也不能阻止那个人成为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就像是一个符号或者象征,每次想到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平静的想念。

“逸辰,”杜卓阳在最后慢慢地说,“……去找房书平。”

邵逸辰有点惊讶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不回去可以,”杜卓阳又重复着一遍这句话,“去找房书平,他现在就在Z市……他是姑妈的干儿子,还是邵钧哲的狐朋狗友。”

“……好。”邵逸辰说。

信任是个很需要勇气来支撑的词语。

在邵钧哲出事之后,邵逸辰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公司的事务该如何应对。他需要信任的人,但是却不敢轻易地信任别人。

对于房书平这个人,邵逸辰了解得并不太多。这很好理解:因为一方面来说,房书平和邵家或者说邵夫人走得很近;另一方面来说,他并不想过分地参与到爱人的私人交往中去。

当然,一起吃饭或者娱乐还是有过的,只是并非深交而已。

——为了所谓的家产争夺,亲兄弟之间尚且可能会反目成仇……那么,对于这个“义子”和“友人”,能给予到何种程度的信任?

好在的是,白唯又给过来了一条好消息,这次是真正的好消息。

“刚刚我还联系了一下家里的佣人,”看上去正在专注于面前路况的白唯很轻松地说道,“袁叔回来了。”

在挂了邵逸辰的电话之后,杜卓阳半靠在身旁的博物架上靠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黎明已经完全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在整个北美的上空投射下明亮的光线。

然后他再次拿起话筒,拨出了一串号码。

电话“嘟嘟嘟”地响了三声就被人接了起来,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熟悉得让杜卓阳牙根止不住地发痒。

“嗨亲爱的……”男人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依然显得十分清晰,而且听起来心情相当的不错,“虽然吧我昨天才从你那儿回来可是你就已经这么思念我了真是的,不过这种行为还是很值得表扬和肯定的,以后要一定要多多益善才好……”

杜卓阳难以自制地抽了抽唇角,对着电话说,“对不起,我打错了。”

说完就在对方一连声的“喂喂你不准挂电话挂了我会打回去的我靠我真的会打过去的喂喂”中,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铃声几乎就在下一秒中响了起来……在“接”和“不接”中天人交战了将近十分钟后,杜卓阳还是叹了一口气,拿起了电话。

“……阿娜达,”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显得十分可怜兮兮,“你怎么忍心这么久不接我的电话?要知道我一分钟可是千万上下的啊……”

“闭嘴,我一分钟千万美金上下!”杜卓阳冷冷地说,“房少,跟您相比,我真的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来的品行端庄得不得了。提醒您一句,如果还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能够比较愉快地进行,就请不要再说出某些愚蠢得让我想不认识你的话了。”

“可是,”房书平委委屈屈地说,“人家真的是‘将心托明月’啊!”

——“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满沟渠。”

“……OkOk……”满意地过了嘴瘾的房总见好就收,态度端正地转换了话题,“这个时候,你应该刚起床吧?……有什么事儿需要我效劳的?”

——脑补无罪,YY有理。押一根黄瓜赌房少在说到“刚起床”的时候,丫的又想歪了一咪咪。

杜卓阳从1数到10,再从10数回1,确信自己已经恢复到风度翩翩的风范后,才说道,“你回国之后,应该知道邵家出事的消息了吧?”

“报纸上那是相当的连篇累牍、铺天盖地,”房书平笑了笑,“而且,连你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这是什么嬉皮笑脸的态度?!”杜卓阳当即就怒了起来,“你明明知道……”

“冷静冷静,亲爱的,”房书平硬生生地截断了他的话,“你这么着急,总不会是为了你表哥吧?……放心吧,祸害活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的;而且,被爱情滋润的男人的战斗力和生命力都是超强的,他肯定舍不得挂了之后让他老婆成遗孀。”

杜卓阳愣了愣,还没能完全接受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话筒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所以说,你表哥有你表弟关心,我是不是该有你关x——”

电话又被撂下了。

房书平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手里的手机,抬起另一只手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烟晶墨镜。

——不得不说,明明是同一质地同一样式的同一款墨镜,带在不同人脸上还真有不一样的风格:搁在杜卓阳那儿,就是一个暗黑气场强大的黑暗BOSS;搁在这位这儿,就是一个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时尚雅痞。

“逗炸毛了又。”房书平如是说,其中蕴含的语气与其说是遗憾或者反悔,倒不如是得意洋洋。

这种人,有着一个统一的称呼,叫作:贱人。

没事儿捞摸对方两爪子,专挑对方不爱听的话说,然后再幸灾乐祸地在一旁“嘿嘿嘿”地得瑟傻笑……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说,很久之前,杜卓阳对邵逸辰态度其实跟这个也差不多。

所以难道说,一山还比另山高,贱人还得贱人磨?

只是,需要提醒的是……杜少在邵逸辰这儿,可是碰了一个超级大的钉子。

邵逸辰赶到医院的时候,离开了好几天的老管家已经守在门口迎接了。

不过是一周又余的时间,原本就十分精瘦的袁叔就已经显得有些憔悴,而花白色头发和剪裁合体的长款风衣的组合,却又让他看起来刻板且可靠。

“三少已经有家里的佣人照料,还请您不用担心。”袁叔一边做出请邵逸辰先走的动作,一边用平淡的语调说着。

“三少?”邵逸辰大为不解。

“波宝儿。”老管家笑了笑,“夫人曾经开玩笑地说过。”

邵逸辰不再说话,然而在心中却不免猜想着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对邵夫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少爷您还请放心,”袁叔按下了电梯的楼层数后,说,“冯家小姐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妥当……这类事情,还是由我这种人来做最为合适。我向您保证,您将不会听到、或者看到、或者得知她以后的任何活动了。”

邵逸辰猛地转过头去看他,“……我以为,她被警方带走了。”

“哦,”袁叔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每个大家族背后都有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显而易见地,您还并没有掌握住这股力量……不过,您只需要知道,我所说的就是最直接的意思就好了。”

电梯平稳地停了下来,邵逸辰在走出电梯后停下了脚步。

他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放在即将踏入的病房外面去讲——他一点都不想在邵钧哲面前说一些别的、其他的、与双方都无关的话题。

“房书平这个人,”他有些突兀地开口问道,“你了解得多吗?”

“不太多,”袁叔想了想说,“但是夫人很信任他。”

“这样啊。”邵逸辰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不再说些什么。

袁叔察言观色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会在今天晚上和他打一下交道,然后约他明天上午跟您碰个面,您看如何?”

正要反射性地对此拒绝,邵逸辰却在走进病房门的那一刻,想到了杜卓阳那句话。

——他说,“去找房书平。”

于是,原本拒绝的话语就变成了一个简单的“好。”

和负责医师交谈了之后,邵逸辰微皱着眉头走到了病床前。

被各种医学仪器包围着的男人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只有床边的监护仪上不断跳动的心电图才能为他增加多一点的生命迹象。

他慢慢地坐下去,拉过男人的手握在双手间——微凉的、干燥的、熟悉的……

是的,熟悉的。

他曾经无数次地和这双手交握在一起,也曾无数次地被这双手拥抱。手腕的力度、掌心的温度、指节的形状甚至是指尖上的指纹,都已经熟悉到几乎到了用灵魂记忆的深度。

他们彼此相爱过,彼此争吵过,彼此伤害过……彼此有过相伴一生的奢望,又彼此疏远着步步远离。

一个人一生的感情其实并不算十分丰富,有些记忆有些情感已经耗尽了很多的热情,然后固执地存在在脑海中,成为了像是纪念碑或者勋章一样的东西……被固化成了坚硬的实体,难以磨灭。

曾经沧海和物是人非……到了现在,其实一直紧抓着不愿意放弃和坚持着过往的,其实只有病床上的这个男人而已。

邵逸辰想,有时候“背叛”这个词语真的很难给出公允的定义。比如,他和邵钧哲之间,究竟是谁背叛了这段感情。

他甚至想到,如果是自己先看到了冯凌嘉,会不会想都不想地就愿意用身子为对方遮挡枪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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